公子的生活（1/2）

郭照花了好一会儿才把脸上的假胡子和假眉毛洗掉——曹丕用毛笔给她脸上画了两撇八字胡和下颌的胡须，还给她画了个戏曲里的张飞式眉毛，霸气十足的撇着。她把下巴洗的泛了红，惨兮兮的淌着水。曹丕坐在她对面幸灾乐祸的看着她笑，边笑边道：“早知道你的脸皮那么吃墨，我就不给你画那么多胡子了。”郭照哀怨的望着他道：“二公子你就会欺负下人。”曹丕大言不惭的说：“这哪儿是欺负！我看你生的太过秀气，实在不像个小子，这才帮你想了个办法啊！你知道今日晨起，我还要赶着去给母亲请安，还要练晨功，时间紧迫，我为了给你画那个俊美的胡子我早起了多久吗？你还把它给洗了······”

郭照无言以对，只好假装对窗外的枯枝败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曹丕的作息，是很励志的。他每天早上卯时就起床开始练晨功，具体来说，就是练习刀剑。等到临近辰时，他便去给卞氏夫人请安，再折返回自己的屋子，开始自修经学和诗，同时也会读一些史籍。等到辰时三刻左右，教授他经学和史籍的夫子就会前来授课，夫子是个须发皆白的瘦弱小老头儿，然而读起经学和史籍时摇头晃脑的十分沉醉，让郭曌想起三味书屋里的那位先生。他们一起在书房里度过大半个上午。期间贴身仆役等下人只被允许进去续几次茶，或者端上点心和水果。除此之外不得逗留。如今郭照成了他的贴身仆役，这差事便交给她来做。郭照一上午进去送了三次茶水两次水果，都是趋而过室，尽量把脚步声压得小小的。那位老夫子对她很满意，郭照听见他在某次她送完水果退出时，对曹丕夸他的新仆役稳重守礼。

忙过了大半个上午，这位儒者夫子便会告退回家，留曹丕一人温书片刻，就要去母亲卞氏夫人那里再度请安，同时和她一起用第一顿饭了。而郭照——自然而然的，也要和曹丕院子里的其他仆役婢子们一道，去后厨吃饭。曹丕的院子里除了郭照和郭成，其他还有两个仆役和三个婢女。除了郭照被特许陪侍在曹丕住处的外间，其他人都要到统一的仆役房居住休息。郭成也和他们一样。要说郭照同这些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她是贴身仆役，平日里都是跟在曹丕身边做些细致活儿。而除了郭成以外的其他两个男仆基本上相当于是粗使仆从，并没有资格靠近二公子的住处和书房。那三个婢女比他们稍微好一些，但也只被允许收拾二公子的书房和卧房，收拾完了就走人，不许多逗留。郭照起初以为这是曹丕为了帮自己才给他们定下的新规矩，然而曹丕不屑的说：“我只是看他们粗笨，又蠢又懒，难以担当大任，整日家在眼前晃来晃去，瞧着也烦，所以才把他们都打发到院子里去做事。”他说完这话后又看了看郭照，这才说：“不过现如今你来了，你同你小弟阿成，我瞧着倒是十分伶俐，以后这些屋子里的精细活儿，就交给你们两个。”郭照闻言哭笑不得，对曹丕尬笑道：“所以我是不是要说一句‘多谢抬爱’？”曹丕对她高冷的一摆手：“这倒不用，你去将我昨日让人放在隔壁屋子的甘蔗拿两根过来便好。”

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子，郭照让郭成偷偷给她搞来了一些厨房里烧火剩下的碳灰抹在脸上，又在人前总是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神态，连嘴角都要抿成一条直线。这样一来，她看起来才有了四五分男子气。余下那四五分不像的地方，她也没办法了。至于声音，由于怕被人听出来，郭照便干脆不说话。其他仆役同她说话时她要么是刻意压低声音回上简短几个字，要么就干脆只对对方笑笑，还要故意笑的高深莫测。此举有盛气凌人之嫌，她知道那些仆役心里肯定骂死她了，连带着恐怕对郭成这个小家伙也不服气。可既然他们都碍于曹丕的面子，表面上不敢把郭氏姐弟怎么样，郭照也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维持表面和平即可。反正她平日里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多。

到了下午，教曹丕习武的师父就来了，那是个身材健硕的高挑汉子，紫棠色面皮，生的十分和善沉稳。郭照瞧着他和曹丕在庭院中一高一矮，腾挪跳动，两个人手中的长剑簌簌轻晃，剑光流转，你来我往间，气势如同长虹贯日，说不出的豪迈洒脱。虽然看得出这位师父在同曹丕对练时是很明显的让着他，但曹丕也并未因此就掉以轻心。郭照见他双目炯炯，脸上的肌肉都因为全神贯注而显得有些僵住。一时间二人练习过一阵，各自收起手中剑，一道走到庭院旁边的几旁坐下了。郭照和另一个婢女连忙给二人送上茶水和手巾，请他们稍事休息。曹丕让郭照把他早上备好的甘蔗拿来几根，分给那位师傅一根，自己也拿了一根。师傅大笑道：“今冬寒冷，这东西也算是稀罕了，没想到二公子这里还有！”曹丕笑道：“昨日厨房送来的，我便让人放起来，想着今日师傅来了便可一起品尝！”他咬了一大口甘蔗又道：“可惜如今时值隆冬，除了这个便再没有其他鲜果可吃。若是到了夏天，还可请师傅吃葡萄！”那师傅笑道：“在下谢二公子美意，说起葡萄，那倒还没什么，但若是论起葡萄酒，在下可是能夸他个三天三夜！曹丕大笑道：“好！那咱们今日约定，明年夏天有了葡萄，我便同师傅一起，共饮葡萄美酒！”

豪气的师傅直逗留到约莫申时方才告辞。送走了师傅，郭照打趣曹丕道：“二公子才十一岁，就开始同师傅商量着要喝酒了，你这若是放在我们那里，是要被阿翁阿母追着打的！”曹丕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那东西又不醉人！”郭照莞尔。正打算再逗他一逗，忽听得一个婢女在外头传报：“二公子，子丹公子来了！”一主一仆一齐向外看去，还未见人，就已经听到了曹真曹子丹那爽朗的笑声。曹丕笑道：“我正要去寻你，你便来了，今日习武不见你来，我还当你到了哪里去。”曹真一边跨进屋子里一边笑道：“还能到哪里去，昨日邀你同我一齐去打兔子，你不去，我只得寻了阿尚，又带了阿璠，我们几个今早一道，出城去也。”他指了指院子里地上的一堆死兔子：“今日的笨兔子不少！我们打了好些回来呢！阿尚把他那份拿走了，这是剩下的，我想着不如来找你，让厨房那边帮忙给收拾了，咱们烤兔子吃！”曹真这个馊主意明显打动了曹丕，因为郭照看见他开始认真思考了。她不由得心下好笑，想这些人真是小孩儿脾气，哪有在自己家烧烤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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