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花（1/2）

郭照点头。她那时候急于带曹丕逃命，并未细想这些事，但后来时过境迁，并非没有疑虑过为何每次她出去卖东西换钱时都能很快卖掉。要知道这可是民生凋敝的东汉末年。在普通百姓眼里，食物布帛等硬通货可比曹丕什么那些什么金玉器物要实在的多。她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渐渐已经明白了郭嘉所说的那些话的意思。曹丕垂眼看她，苦笑道：“你已知了，是不是？”郭照点点头。曹丕却叹了口气。“可我并不满意郭祭酒这个说法。我问他：‘父亲既然能让人暗中保护我，为何不让那些人出来与我同行？却要让我受那诸多折磨，险些以为自己要魂归他乡。’？”

郭照摇摇头：“二公子，这你就误会司空了。你我二人从宛城到洛阳，中途有一大半路程都耽在南阳郡。那里距离张绣的老巢不远。假如张绣发现了公子的行踪派人追来。公子身边有司空的随从，不就是让我方在明敌方在暗？左右那些暗探也会保护公子，还不如干脆躲起来暗中相助，免得引人注目！”

依照这几日里她对曹操的观察和从史书上得到的了解，曹操显然是个多疑又谨慎的人。试想，他这样一位大人物的儿子流落在外，且随时都有性命之忧。那保护儿子的人是低调行事好些，还是大张旗鼓好些呢？显然是前者。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把自己的底牌和暗子暴露给敌方。不然暗子成了明卒，那这暗子也离变成废棋不远了。曹孟德，大概是出于对儿子安全的考虑，害怕让暗探直接去跟曹丕接触容易引人注意。这才不惜让儿子在担惊受怕中度日如年吧！

曹丕听了她这番并没有被佐证的分析，脸上没什么表情。郭照耐心的看着他，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我也是这么想的。”然而，曹丕到底也还是没有说。他把干果盒子放回去，自顾自的将自己卷进被子里躺下。看了看窗外模糊的夜空，用并没有什么睡意的声音说：“不早了，你也去睡吧。”听上去似乎已经对这场夜谈失去了兴趣。郭照弯下腰，帮他把炭火盆移走，犹豫再三后还是开口轻声道：“二公子，司空是疼你的。公子切莫妄自菲薄啊！”曹丕扭过头来恹恹的看着她：“‘妄自菲薄’是什么意思？”郭照尴尬的拍了拍脑门：“忘了，这会儿这个词儿还没被发明出来呢······总而言之，二公子不要怀疑司空对你的疼爱。司空·······司空真的是疼你的。”

“是吗？”曹丕冷淡的说。他扬起下巴，对着上方高高的屋顶叹了一口气：“从前父亲当着许多人的面夸过那孙权，说什么，‘生子当如孙仲谋’。那会儿阿兄还在呢！现下父亲身边的成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怕不是改日孙仲谋来了许都，父亲又要当着众人的面说一句这话！到时候全天下人都知道父亲的儿子有多不争气，得叫他去夸别人的儿子！”

虽然知道他今晚的不快肯定是因为那句“生子当如孙仲谋”，可真正听到曹丕亲口说出来，郭照还是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堂堂司空府二公子，爹控到这份儿上，说出去怕不是都没人信。曹丕同学你也是够了，都不想想，你爸想让人家孙仲谋做儿子，人估计还不乐意呢！她起身给曹丕掖了掖被角，皱眉苦笑道：“二公子若因为此事心生不快，那可就划不来了。据在下看，当日司空用此话调侃孙仲谋时，孙仲谋尚为一稚子。小孩子嘛，大人调侃调侃，也就罢了。可时至今日，若是在下没记错的话，孙仲谋早已是江东有名的青年才俊。年仅十五就做了阳羡县长。如此年轻俊杰，司空怎么还会当面调侃什么‘生子当如孙仲谋’啊？他——疼疼疼疼疼！你给我松开！”

曹丕的手忽然从被子里伸出来，修长的手指间挟带着一股干果的甜味。然后，他就那么出其不意的捏住了郭照的脸颊。郭照大叫起来。因为角度原因，曹丕的手显得格外有力，把她捏的生疼。听到她的痛呼，那坏心眼的孩子总算大发慈悲的松开了手。郭照忿忿的揉揉脸蛋，怒道：“很疼啊！下次我捏你试试！”曹丕幽幽的说：“捏你就是让你疼，你不疼，我捏你做什么？——你记好，不准你夸什么孙仲谋。他千好万好我总之是不知道。旁人谁爱夸便夸，可你不能夸！记住了没有？”郭照撇撇嘴道：“我又没有卖给你，我想夸谁便夸谁，我——疼疼疼疼疼！”曹丕收回手，翻身坐起。郭照在他眼里看到了促狭的光。他看看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笑出声来。郭照苦着一张脸给他作了个揖道：“我求求你了二公子，别折腾我的脸了好不好？那孙仲谋我不夸他便是，二公子可否别再跟我的脸过不去了？”曹丕哼了一声，回身躺下道：“也不知那个孙仲谋哪里好，阿翁夸他，你也夸他！不过就是靠着他父兄的面子做了个县长——”

“——他还是孝廉呢！”

“——不过是举了个孝廉，”

“——他还是个茂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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