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将的朋友圈（1/2）

傍晚申时, 邺城丞相府五官将宅邸中，开宴了。

客人来的不少, 除了曹真夏侯尚这两位旧识、曹丕的四友外，还有两位风骨卓然的文人。一个是时任五官将文学的徐干徐伟长；另一个则是以能言善辩知名的五官将文学刘桢刘公干。这两个人是临时被曹丕带来的, 可把郭照激动坏了——建安七子里的两位啊！司马懿和陈群那些人, 毕竟只是政治人物。可对于郭曌这种爱好文学的人来说, 建安时代的文学巨子才是更令她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存在。

徐干年龄较长, 瞧着得有个四十多岁了。身材瘦削，眼神忧郁。但接人待物的态度恰到好处, 自有一种谦谦君子之风。同他相比, 三十多岁的刘桢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刘公干其人性情豪放, 还未进院门, 郭照就先听到他爽朗的大笑。待得他入席了，只见这男子在席间高谈阔论, 口若悬河，端的是一个才思敏捷。徐干同刘桢坐在一处, 一动一静，瞧着倒是十分有趣。刘桢说话时，曹丕亦手持一杯酒笑微微的听着他说, 其余众人也都面带微笑。唯有徐干用他忧郁的眼睛望向刘桢，如父如兄似的, 好像生怕他说错话得罪了人。

郭照多年未见曹真和夏侯尚, 如今相见, 夏侯尚倒还好, 依旧是那个风流俊美的样子。年岁渐长，但也没看出他有增添几分稳重。曹真却是与从前大相径庭。不仅胖了一大圈，还高了不少。整个人看着如同一头威猛的巨熊，叫人望而生畏。不过曹真开口说话时，声音低沉，言语合度。一看便知他还是当年那个沉稳有礼的兄长。

曹丕的四友坐在宴席居中的位置，按官职座次。最上首御史中丞陈群，对面是丞相主簿司马懿。朝歌令吴质和文学橼朱铄则坐在较靠后的位置。陈群和司马懿都是世家子弟出身，言谈举止一看便知其家学渊源。吴质却是放诞不羁，有些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但他同曹丕说话时，言语又犀利精准，半句废话也无。足见其头脑聪慧。朱铄是个细竹竿身材的瘦子，高高弱弱，皮肤又白皙。同曹真站在一起时，看着便有些滑稽的意味。他言行最为低调，这也许是因为他官阶不高的缘故。不过当吴质同曹真说到朝中某个官员的问题时，朱铄也不由分说加入了讨论中。并因为刘桢支持曹真的看法，却驳斥他和吴质的看法而气的面红耳赤，站起来大声嚷嚷着“非也非也”，怒成了一只长脖子大鹅。

曹丕本想让郭照一同入席，但郭照想着自己是曹丕名义上新纳的妾室。若是同这些男子一道同席宴饮，万一被有（bian）些(fu)人揪住了，恐怕又要说曹丕行事不当。因而便躲在正厅的屏风后，自开一桌小席面，既能听得见前面的人在说什么，也省得给曹丕带来麻烦。

宴席过半，曹丕叫人到后面问郭照，可否开始上郭照准备的菜了。郭照想了想，欣然应允。命人去厨房传话。不多时，几个婢女仆役便抬着食盒进了正厅。郭照不动声色的趴在屏风后面，敛声屏气的注视着前面的动静。心里紧张的好比参加期末考试的小学生。

仆役们在正厅居中的位置摆上一张半大不小的方桌，接着便去把食盒搬来。曹丕在上首笑道：“今日咱们齐聚于此送别季重，酒菜简单，不成个意思。我新纳的郭姬擅长烹调，今日听我说要在院子里宴客，便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新巧菜品。大家尝个新鲜——”

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和嘚瑟，听的人不禁莞尔。这么一来，几个男人的兴趣都被这“新巧菜品”给吊起来了。纷纷伸长了脖子想去看清，看看食盒里究竟是多“新巧”的菜品。

婢女们揭开食盒盖子，从里面捧出了第一道菜。是郭照做好的白芝麻炸鸡块。她们举着四五盘鸡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末了见曹丕点了点头，便把鸡肉分别送到每个宾客面前的小几上去。刘桢和朱铄是最先表示出惊讶的。他们瞪着那黄澄澄的鸡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评价。过了半晌，徐干方幽幽道：“五官将，敢问此乃何物？”

“诸位尝尝便知。”曹丕明明心里得意的要命，嘴上还是一定要保持住五官将的镇定体面。为了起到示范作用，他自己先用箸夹了一块鸡肉吃。其他几个人见状，便也伸出筷子，试试探探的夹了一块。一尝之下，除了吴质，其他几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回过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曹丕。曹丕美滋滋的笑了笑，笑而不语。

吴质说：“这食物虽吃起来美味，但到底也只是美味，并没有到新巧的程度。五官将，敢问还有没有更‘新巧’的菜品？”

吴质这话一出，对面的曹真立刻露出了不屑的神色。看得出，他似乎一直对吴质的恃才放旷不大感冒。旁边的夏侯尚看了大舅哥一眼，便懒洋洋的开口道：“朝歌令如此挑剔，难不成你们朝歌也有这么新奇的食物？”

“不然，但五官将既说了是新巧菜品，在下不相信，这新巧就只是这样一道菜。”吴质不卑不亢的答道。

“吴质同学，你真是个杠精。”郭照在屏风后面翻了个白眼。

“吴季重，你真是爱唱反调。”曹丕说。看样子似乎也习惯了吴质这幅杠精本色，不气不恼。他抬手示意夏侯尚稍安勿躁，又给了吴质一个和善的白眼，接着便示意婢女们可以打开第二个大食盒了。

婢女们端上第二个大食盒，从中捧出几条装在盘子里的大鲤鱼来。吴质一见，便不以为然的笑着摇了摇头。众人亦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唯有曹丕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却见婢女默默退开，几条大鲤鱼被一字儿排开放在桌面上。个个身上都淋了热气腾腾的酱汁，在半空中飘起淡淡白气。大鲤鱼的身下垫了几片荷叶，又点缀了几朵鲜花，像是要营造出鱼在水中的情形似的。忽然间，所有大鲤鱼都不约而同的动了起来。它们摇头摆尾，甚至连鳃盖都一张一合，嘴巴也鼓着，竟似一条条正在水中游弋的活鱼一般！

众人登时惊的筷子都掉了，仿佛见了鬼似的向后一躲。吴质一脸惊悚的看向曹丕道：“这这这——这鱼········这鱼········”

“这鱼活了，”曹丕说。“它嫌你瞧不起它，给你气活了。”

吴质的头扭的像拨浪鼓，先是看看鱼，又回头看看曹丕。最后别过脸来，同几个同僚交换了震惊的眼神。几个人像是约好了似的，一齐从几前站起身来聚拢到中间，一齐弯下腰去琢磨那活鱼。

“奇了，真奇了，”刘桢说。“它明明都熟了，怎的还能摇头摆尾？”

“许是五官将的小夫人会法术，给它变作这样了。”司马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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