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狂(1/2)
“我生便是为了望舒,要他一双眼睛也不过分吧。你说呢,沧溟?”
观沧溟定睛一看,只见明面上冰壶秋月的人正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一对漠然的眸子幽幽地望着前方不知名的方向,也不觉放慢了呼吸。
初春二月,身披一袭浅紫色织锦衣袍的男子犹如从天而降的战神一般伫立在自己面前,语气清淡却睥睨天下:“从今天起,你要将望舒这个名字时刻铭记在心,他的命便是你活着的唯一价值。”
“是。”梅三弄俯身颔首,面色恭敬,嘴角也是带着一贯的清浅笑意的。他的眼角余光倏忽间瞥见春日里的天空,依稀记得清晨之时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如今不知不觉已然黑云翻滚,俨然有风雨欲来之势。
近日阴雨霏霏,连绵不绝,凝聚成帘的雨水如同无数丝线般笔直地从屋檐下滑落,一滴一滴溅落在地面上的水洼中,溅出一朵又一朵白茫茫的水花,不多时便随着四周荡漾开来,似破碎的明镜般悄无声息地化入青石板的大地中。天地迷蒙,目之所及,皆缠绕着一层淡淡的薄烟,使得天色更加暗淡,好能遮住那些容易破碎的谎言。
“要搭伞吗?”断断续续的雨声中,一道低醇温润的声音似清笛般忽然在耳畔响起,余音萦绕了片刻才渐渐消失。
梅三弄扯过衣袖轻拭自己面上的玉珠,下意识用宽大的衣摆下端遮着自己微跛的左脚,不动声色地别过脸:“不必了。”
“这雨恐怕一时半会不会停,我见你同我一起在这里伫立了许久了。”望舒扭头冲着他笑,眉眼弯弯,恰似江南四月和煦的熏风,乍一拂过,千树万树的海棠恣意绽放,醉人亦醉心。
……那或许最让人忍不住悸动的一个眼神了,梅三弄怔怔地望着他。
“我见你腿脚似乎不太方便。”俊雅男子低吟一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兀自俯下身背起他,冲入朦胧的雨幕之中,“冒犯了……”
声音里带上些许歉意,不是同情,不是嫌弃,更不是避之不及。
“二哥总是闷在府里过得跟个苦行僧一般,自然不知道这邺城的美景可是比面上能看到的多得去了。”暖阁雅间中红烛温柔,重弦一脸得意地斟满了两盏酒盅,渐渐地室内浓郁的熏香被沉郁的醇香所覆盖,“就好比这百花楼的梅三弄那般,称得上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论姿色,论气质,哪怕放到宫里头可都堪称一绝。”
望舒抿唇,淡淡笑了笑:“若说清水芙蓉,我倒是曾与人有过一面之缘。”
“噢?”重弦兴趣盎然地挑了挑眉,“可是俊美得无可挑剔?”
眸中有异彩流转,隐隐可见温柔之色,望舒瞥了他一眼:“这世上哪有完美无缺的人?瑕不掩瑜,我倒是觉得他不若以往见到的人那般触不可及。”
身后有人推掇,手一轻推,雅间的房门顷刻间洞开,乌发素颜的梅三弄一袭潇洒青衫茕茕孑立,似深谷芝兰清新悠远。搭在门扉上的手攥紧了袖边,梅三弄下意识地避开了屋内的一人,冲着重弦俯身道:“二殿下。”
“二殿下?二哥,梅公子找你呢。”重弦捏着酒盅调侃道。
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的手,顺着视线向上,只见得男子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如胶似漆的目光凝在脸上。
望舒说:“……别来无恙了。”
几乎是立刻回过了神,梅三弄露出一个适意的微笑,举着酒盏敬向望舒:“梅三弄给二殿下赔罪了。”
眼底带着浅浅笑意,望舒优雅地拈过杯盏随手放至桌上,视线在明亮的酒色中划过,淡色的唇轻启:“这份心意便我收下了。”
“二弟向来谨慎,外人的东西是断然不会碰的。”琼华叮嘱的话语蓦然在脑海中响起,梅三弄定定地凝视着桌面上未沾过一滴的酒盅,心如明镜,风平浪静的表面之后便是破涛汹涌的暗礁,一不小心,自己便要撞个粉碎。
一切始于阴谋,却止于两个人的心碎。
郎朗夜空下,一人弯腰俯身,伸手捏了捏身侧人微微仰起的脸颊,一诺千金:“以后不管是不是你的生辰,只要你所求的,我都会用尽一切方式捧到你面前来,任君采撷。”
长发轻摇,梅三弄垂下头敛去眼底复杂情绪,忽而用指尖拈起一杯酒递至唇边,片刻后便立起身覆上了他微凉的薄唇。
诧异过后的望舒只觉未饮先醉,微微合上眼,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漆黑,依稀能望见璀璨星辰,然而这天晚上以后,他眼前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星辉闪耀。
少了看得见风景的人,剥脱了雕饰的清水芙蓉到最后连花瓣都凋谢得干净,再没为任何人打开过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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