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坤宁宫（1/2）
陆甚走进偏殿, 四处静悄悄的, 并未见着沈嫣的身影。
他环顾一圈, 只见软塌上侧身向里卧着一个娇软的人儿，走近了看才发现竟是沈嫣。
“嫣嫣？”
见不着她的面容，他试探地唤了一声, 却没有任何回应。
与此同时，陆甚亦闻到一丝酒气，起初只是淡淡的，却越靠近沈嫣，那气儿就越分明。
喝酒了？
他又唤了两声, 沈嫣依旧安安静静, 好似真的睡着了, 还睡得很沉，连吐纳都是轻飘飘的，一阵有一阵无。
陆甚拢眉，目光再度环顾一圈, 却不再靠近，反倒走开两步，正要退出偏殿，就见陆后走了进来, 身后没有跟任何的宫婢使女。
他行了礼，神情有些淡淡的, 早不若方才的欣喜。
陆后看他似要离去, 心里咯噔一下, 往软塌那边看去，沈嫣还未醒来，理应不会惹怒陆甚。
“甚儿，你要去哪里？”
陆甚闷闷道：“嫣嫣睡着了，我不便在这儿，还是先回去的好。”
“哦？”陆后笑道，“方才等你的时候，乐宁用了一些醪糟圆子，哪想她竟一点酒量都无，吃了一小碗就醉得不省人事。本宫知道你喜欢她，才特特将她安置在此处等你。”
“既然醉倒，姑母就该将她送回沈家，让侄儿来这偏殿算什么？”
陆甚的神情彻底淡了下来，还隐着一丝怒气。
陆后愣了愣，没想到陆甚竟会不痛快，索性将话挑明了说：“甚儿，你不是一直都很中意乐宁县主吗？听你爹说沈家还在青州时，你就多次上门，要娶人家做妾室，如今这人就在你跟前，你怎么反倒不要了？”
“皇后娘娘！”
陆甚正色道：“侄儿是喜欢嫣嫣，也一直想要得到她，可侄儿是要让她心甘情愿，名正言顺地嫁给我，而不是无媒苟合这般亏待于她！”
他小时候在陆后身边养大，对陆后比自己的生母还要亲厚，是个被宠坏的小霸王，哪怕陆后位主中宫，万人敬仰，他也都是亲亲热热的一声“姑母”。这一回他却破天荒地称起“皇后娘娘”，可见心里负气有多重，竟能令他们姑侄瞬间生分起来。
“你这孩子，倒是想得开。”陆后失笑，道：“只你别忘了，你是有婚配在身的人，那定北侯的飞燕郡主才是你未来的妻子。至于乐宁，你就再喜欢，也只能给她一个妾室。而她对你如何，姑母在宫里都能看出一二，难道你还要自欺欺人？人家的一颗心都挂在洛天佑身上，你要怎么等到她心甘情愿？”
这话戳中了陆甚的痛处，可偏偏句句说的都是痛彻心扉的大实话。
是的，他给不了她一个正妻的名分，更得不到她心里半寸的位置。
陆后面露微笑，道：“从小到大，但凡是你喜欢的，姑母哪一样没送你。如今也一样，你喜欢乐宁，姑母就成全你。等你们俩的事定下后，姑母就收她为义女，到时候亲自向皇上请求赐婚，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身份和婚礼，做你的平妻，与正室对房，平起平坐，如此也不算委屈了她。”
陆甚沉默不语，陆后知道他是心动了，于是推了推他：“不会喝酒的人醉倒了最是难受，你还不快去照顾人家？姑母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们。”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嫣嫣会恨我，她会恨我一辈子。”陆甚天人交战，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头，“那样就是让我得了她的人，却也再也得不到她的心。”
陆后冷笑道：“甚儿，你可莫忘了她是谁家的女儿。宋太傅灭门一案虽已查出真凶，可京中人人都在传罗良是受了你爹爹与本宫的指使才对宋太傅一门赶尽杀绝。你以为她会没听过这个传言？便是无人传与她听，那洛天佑自回朝以来，视陆家与本宫为眼中钉，你以为他就不会在乐宁面前抹黑中伤于你？只怕乐宁早已恨你入骨，你还盼她有对你改观的一日？”
随后，她又放柔了语气，道：“当年这乐宁的生母本是你爹爹属意之人，若不是那宋煜近水楼台占了先机，如今这乐宁就该是你的妹妹了。你与她也算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若能娶到她，不也是为上一代的纠葛与遗憾填补一份圆满么？”
陆甚没料到他们的父辈间竟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可他虽吃惊，却不受其动摇，只道：“这是上一代的事，与我们无关。”
他紧了紧拳头，似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乘人之危的事，我不会做。欺侮嫣嫣的事，我更做不出！父辈恩怨也好，权势相争也罢，她一个女孩儿家什么都不懂，还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莫再将她牵涉进来。”他回眸朝软塌那看了一眼，语气坚定：“侄儿会让人送她回沈府，免得在这里扰了皇后娘娘的清静。”
“甚儿！”看他就要往外走，陆后怒了，亲自追上前，一把拉住了他，“本宫听说那洛天佑早已去过沈家提亲，兴许很快就要成婚，明日他与皇上就要回京了。眼下便是你最后的机会！难道你也要像你爹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别的男人！”
她满面失望，“你如今大了，姑母也管不了你。你自个儿考虑仔细了！”
一甩宫袖，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一直走到正殿才稍稍平复了心中怒火，吩咐左右：“去把林贤妃请过来，再去看看沈家的人到了没？若是没到，再派人去催催。”
这林贤妃依附于她，在宫中也算地位尊崇。只要让其与沈家人亲眼见着沈嫣与陆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时候沈嫣还有何名节可言，那她也可顺水推舟求皇帝给个赐婚。
只是想到方才陆甚那一番让她失望的言论，陆后不由地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太过感情用事，怕是日后免不得要吃些苦头。”
宫外吵吵囔囔，外头跑进一个小宫女，禀告道：“皇后娘娘，洛家小姐在坤宁宫外，说是要进来给您请安。”
这几个月，洛灵儿仗着永昌帝的疼爱，在宫里可算是来去自如，她一肚子古灵精怪，一半用来哄得永昌帝开怀舒心，另一半用来恶整那些她看不顺眼的人，张贵妃，谢昭仪都吃过她的苦头，告状都告到御驾跟前。可永昌帝只觉得灵儿年纪尚小，顽皮而已，是这些宫妃气量狭窄，肆意抹黑，非但没有责罚到洛灵儿，倒将告状之人都冷落一番。自此还有谁敢再去惹洛灵儿，一个个见着她都绕道走。
陆后微微头疼，“这丫头能安什么好心？不见，就说本宫午间睡下了。”
她话音才落，就听宫门外脆语娇囔：“皇后娘娘，灵儿都听见您在里头说话啦！您可别说自个儿睡了不见灵儿！”
“真是烦人！”陆后无可奈何，却不欲得罪这个小祖宗，只得道：“把她带进来，多让些人跟着，莫让她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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