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幕（1/2）
街口那占据三间相连店铺的黄金转角叮叮哐哐昼夜不停装修满整个月、看似拼命想赶在寒假前完工、借大批学生空闲之际开张营业、板材石料、钢筋电线垒砌在门前空地、俨然施工现场无异、广场巨大铁杆灯柱丝毫不吝啬光线、砂石堆与贴地物料一样洒得均匀、蜜橙暖光下白描出工业废墟。
头顶安全帽的工人来此挑选取得所需、扛进稍远一点的门里去、进进出出周而复始、详细丈量尺寸、计算风格、在废墟上修筑奢靡、不用太久、他们会连同丢弃的废料和那些噪音来源的机器一起消泯。
而代替他们劳动成果的霓虹探灯、广告招牌会将这片政府刚规划的商业区照亮成新鲜出炉的纸醉金迷、一步步诱惑花天酒地。
颜未央蹲在堆满衣物的床铺中央、对着纸质课表来回看三四遍、手机翻到日历页面划几划、嘀嘀咕咕、阵势跟天桥下半仙只差一副瞎子眼镜。
念念有词了一阵子、转头问下铺挺尸刷手机的姑娘关于考试周的关键性问题后、终于定下归家日期、手机一扔、心满意足踩着步子下去开了台式追美剧。
与此同时、相隔好几座城市、颜母长发绾得端庄、踏着细高跟优雅从容站在成包石灰之间、指挥着工人切割铝管、边还给颜未央打了电话。
“喂、小朋友吃饭没有。”一口播音的字正腔圆。
“嗯哼、我晚上吃了个苹果、快饿死了。”
“只吃水果当然饿。”
“太冷了、并不想出去买、只当我减肥了。”
“冷就煮点粥、热热乎乎的喝下去多舒服、也不发胖、上次走不给你买了好些豆子。”
“懒、不想动。”
“你就把豆子泡泡、加点水、按个开关就成了、能费你多大劲……”
电焊师傅开动切割机、火花四溅吞下颜母接下来的唠叨。
“汪汪”、颜未央企图在震耳欲聋里找回主动权、委屈着问、“又跑哪玩去了、这么吵。”
“什么？”话筒里嘈杂由提着耳朵往里灌削弱成远处闷声、颜母才开口。
“我说、你那怎么那么吵。”
“我来店铺这、看看进行到哪一步了。”
“啊哦、装到哪里？”
颜母四下环视、“房间都隔好了、贴贴壁纸修修内饰、等设备回来让师傅给调试好、差不多了。”
“估计还要几天、我准备回去。”
“再要一两周吧、”颜母显然没料到她回来、“啥时候回来、用不用去学校接你。”
颜未央说了大概日子、“不用来接、我提前回去的、人应该不多、车票好买。”
“我听你安排、”颜母开心笑两声、“你回来还没结束、还能替我两天来这边监工。”
颜未央表情全是嫌弃、手机都拿远点、“噫、全都是灰尘啥的、我不去。”
“又不让你干活、带个口罩站远点也呛不住……”
颜未央怕她没完没了、“好好好、我回去了有时间就去。”
挂完电话、颜未央啧啧看颜母发她的现场照片、想了想、给发小夏瑾夭去条短信：大哥下周就回去了。
夏瑾夭拖着对头床铺小仙女同学赖在寝室楼下打印店、把两人努力一周整理的考点郑重交给老板、调整缩印比例、在十多张样品里选出最方便携带的那张、按此比例打印整个文档。
仙女守在机子前、一张张检查成品、难得没有挑刺拢成整齐两份、“行、齐了。”
夏瑾夭乐颠颠去刷被雪藏半学期的校园卡、“唉、可算把小抄弄完了、这下好了、没想到学校打印还挺便宜的。”正沉浸于喜悦的她瞄眼短信、不甚在意回复：回哪浪？
“家”
夏瑾夭手持美工刀、将刀片推出、袖子一挽刚要开割：没考试吗？回去这么早？
“有、不过我们刚考完这一门和下一场整整隔了一周、一周！”
“排时间这老师排列组合是谁教的、他这么做不怕被打吗”夏瑾夭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
“这是个谜”
“所以、你打算先回去、考试再来吗”
“不、那一场的老师提前订了票、说等不了要回家找女朋友、改成提前交论文了”
夏瑾夭手里的刀扎进桌面、深深呼吸好几次、才中气十足回她一个字：滚
颜未央从床上胡乱捞几件应季大衣打开箱子丢进去、奔赴回家、百无聊赖度日等待过个假年、夏瑾夭怀揣十几张巴掌大小纸片镇定走近考场、却在考试散场后由衷感叹多少小抄都不如手机来的好用实在。
两人沿着两条铁轨延伸出来重叠的方向、盯着窗外同一片在寒风里顽强绿着的冬青发呆、在途中停靠的某一站下车、汇入浩荡壮大的春运人群、迎接她们的、是拥有绝对支配自由的假期、而等价交换的、是一来一回旅途中消耗的春秋。
长街一行、挤满探出店铺外几尺林林总总的灯牌、铁丝弯折成框、辅以铁皮钉成的艺术字、或干脆做成繁复花纹状充当欧式、主体物上无一遗漏缠绕塑胶霓虹管、间歇性变换颜色与明灭方式、在城邦环线黝黑宽屏下闪闪发亮。
扬声器推到极致、近些年大热歌曲流窜嚎响声色犬马、是完全区别于市中心晦暗压抑而独立存在别致乖张的极乐。
新旧城区隔换线冷漠相对、互不攀附、旧城内敛着沉稳、没剩几盏燃灯的窗在夜色里稀薄、若隐若现审视新城路对面张牙舞爪、夜夜笙歌。
店铺开张前三天几乎是不眠不休、更何况颜家挂牌营业的还是家娱乐场所。
于是、靠着睡不够为理由搪塞、侥幸躲过开业前装修监工的颜未央逃不脱最需要人手这几日守在店里帮忙打杂、颜母官场摸爬滚打多年、非常善于循循善诱、只说新店开张、让她过去看看环境、带朋友玩给造个声势、成功吸引窝家里即将霉变的颜未央欣然同意参观。
颜母站安检门里等她、颜未央看完门口硕大的闪亮招牌、抬起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靴子、跨过那道装饰性远大于实用的门框。
警示音短促刺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