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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婉云匍匐在地上,右脸颊上火辣辣灼烧般的疼,心却出奇的平静,像惊涛骇浪过后的海面静谧的幽静而凄凉。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刚才的一幕,她抱着陆博容的胳膊狠狠咬上去,直到嘴里有腥甜的味道,趁着他疼痛失神的空档,她翻身从床上一跃而起,跨过床边的沙发,跳上窗台,一只脚迅速踏上窗棱。如果不是陆博容矫捷的扑过来拉住她,她想她已经从那扇打开的窗户上跳下去了。
辽城西郊,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四层的欧式别墅依山傍水,在半山腰上,大概只有陆家才会这样奢侈,在半山腰上建别墅。她的卧房就在别墅的三楼上,开着的那扇窗户下面临着一面断崖,断崖的崖底是辽城著名的辽河。她刚才若是跳下去,十有八九会掉到断崖下面的辽河里去,会死吗?八成会的,更何况她还是个旱鸭子。
婉云抬起右手拢了拢凌乱披散的长发,手不经意的碰到脸颊,还是火辣辣的疼。刚才,陆博容的一巴掌打的真是毫不留情。陆博容把她从窗户上拉下来,她并没有善罢甘休,她使出浑身解数撕扯推搡试图再爬到窗台上去,她真的想死吗?没有,只是一刹那热血全部涌上头,她愤怒的只想不顾一切的逃离,逃的越远越好,即使是死。
陆博容几乎抓不住她,气急败坏情急之下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婉云被打的晕头转向眼冒金星,趔趄着摔倒在地上。陆博容脸色铁青,阴沉似霜,急促的呼吸让他的胸脯一起一伏,他用手指着婉云,手颤颤发抖,他咬牙切齿的吼:“方婉云,你想寻死,你疯了吗?你再做这样的蠢事,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婉云直起身子仰头看着他,凄楚一笑,声音轻飘飘的从唇齿间冒出来,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我后悔了,早就后悔了,后悔不该认识你。”他眼神森寒的刺向她,冷的像刀,然后突然跳起来一脚踢翻了梳妆台前的椅子,怒冲冲的一边重重的摔上房门,一边吼叫:“陈明,陈明,人都死光了吗?给我立即集合。”一时间空旷的走廊里卫队的集合声,应答声,脚步声此起彼伏,又一会儿,突然全都安静下来,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婉云依然保持着摔倒的姿势,匍匐蜷缩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世纪或者只有几分钟,幽长安静的走廊里又突兀的响起“刷刷刷”矫健整齐的步伐,声音忽然在婉云的房门口停住,她惊跳了下,“当当”,轻微的扣门声,“夫人,我们进来了”,是陆博容的副官陈明带着一纵亲卫。
婉云缓缓的站起来,长久的蜷缩匍匐,她的腿有些酸麻,踉跄了下才站稳。她挺立着,微昂着头,定定的注视着他们,陈明俯头不敢看她,并拢双脚做立正状,然后开始指挥卫队,都是荷枪实弹的军人,步伐轻盈快捷。“这里,这里全部封死”,陈明指着西面的全部窗户和连着阳台的那扇门下命令。“是”卫队长立正敬礼,士兵们开始乒乒乓乓把一块块木板订在窗户和门上。
须臾之间,房间的光线就暗下来,午后的阳光原本极好,现在从木板的缝隙中漏进来,变成一道道斑斑驳驳的疏影。“哼”,婉云冷笑,转过身漠然走到床边坐下,说:“陈副官,你去告诉陆博容,用钉子订窗户和门多麻烦,索性把我订起来,岂不大家省事。”陈明没有说话,订完了窗户门,立即领着卫队离开了房间。
卧房里又安静了,婉云侧耳倾听,走廊里也静的出奇,只能偶尔听到窗外的蝉鸣声。可是她不用看也知道,现在门外的走廊,客厅,院子里,甚至下山的马路上都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她慢慢仰躺下来,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睛又酸又胀却流不出泪,突然好像有一根细细的针缓缓的扎进来,扎在心窝最痛的那个地方,接着一下又一下密密麻麻,婉云的心口开始隐隐作痛,痛的绵长而细密,痛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仿佛扎出一个深洞,再填补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