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强娶妇(1/2)
想到即将见到二姐,顾桐鼻子有点酸,尽力吭哧吭哧快步走,只恨从河边到依山而建的村中,乡村小路总是平走一段、上坡一段,他对这身躯的体力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敢一路飞奔。
张永继年龄幼小,却步履轻捷如风,走得那叫一个游刃有余。
至于他扑克脸的中年随从张守,也不知道他怎么练的,步履轻巧无声,就像他不存在。只要不是特地找他,连整个人都随时可以被完美忽略。
河边可以种稻的上田珍贵,留来通行的村路不免狭窄些,勉强二人能错身。但到了坡地,需弯过起伏的小丘陵,路便宽阔散漫起来,两边丛生许多有点像草蔸的灌木,茎笔直向上、不枝不蔓,粗糙长圆叶子背面有毛茸茸的银色,午后阳光中显得挺精神。
顾桐边走边注意坡路边灌木,发觉其实坡地中也大片种植同样的植株。
以为儿子反复瞧植株,是开窍了,懂得关注自家的地,顾九解释道:“家里只这零散一亩半亩地,种别的吃力,仗着你二姐绩麻织布手艺,就都种了苎麻。虽说还少,淘洗不出多少麻线,只求个积少成多罢。”
没想到,好奇看几眼的是自家苎麻地,顾桐挠挠头,没话找话瞎扯道:“都是坡地,好像也有人家是用来种菜、种茶的?”
顾九絮絮对儿子解释家中大计:“麻蔸吃土最深,又不怕坡。你瞧,能种菜的地都平,斜坡种麻,陡峭山地且雾气好的才种茶。家旁边也种麻,是因老屋有些年头,地基又高,春天山水冲下,掏空地基就坏事了。院外多种苎麻最好不过。”
顾桐听着父亲的教导,略一回想,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原身记忆中二姐忙碌的身影:在苎麻蔸边辛勤拔草、松土。成熟收割,水泡透后剥下麻皮,反复捶洗杂质,得到洁白的苎麻纤维,才能绩麻。不舍得点灯费油,二姐总是在天光时抓紧一切时间织布,飞梭一丝丝累积成布匹,是全家生活费的来源。
直到明代中叶以后,外贸需求才引发江南大规模普及种棉花和织棉布。这之前,苎麻才是普罗大众的传统主要衣料:丝织品太矜贵不禁洗,更廉价的葛布又太粗糙且不保暖。对于男耕女织的千年中国文化来说,苎麻承载着女性最沉重的劳动,也为女性实现最大的社会价值。
在顾桐来的那个位面,普通纻布已经完全被棉布和各种化纤淘汰,但是精加工的麻织服装,卖得可比棉布贵多了。
顾桐正边走边神游与二姐相关的苎麻织布,耳边响起顾九的悄声提醒:“阿桐,莫要再发痴,请来了贵客,也热情招呼些!”
看来,原身顾桐的情商低到发指,他爹已经放弃治疗?
混过些diao丝人生的某只脸有些发红:请人到家做客,路上哪好半点没有主人样子?正要随意找些话题来寒暄,顾桐抬头,却碰到张守淡定而冷静的眼神:张守一直是扑克脸造型,像是一片空白、此人大脑放空,又像是在嘲讽“乡下小儿妄自高攀世家公子”。
怎么套近乎呢?
顾桐还懵圈,一直前后脚走的张永继却随意“咦”了一声,问道:“怎地这般热闹?”
耳力一般的顾桐疑惑道:“啥热闹?”
但转过村口一片手腕粗的竹林,热闹就猝然撞了顾桐一脸:只见村中央族长六伯顾陆家门口,略微宽阔的夯土晒谷场边,站了些眼生的人,其中闲汉三个,妇人两名,还有穿红戴花的媒婆一枚,墙边竟还摆着披红的竹扎囍驴一只。
不知是不是堂屋还有贵客,顾陆在门又摆了张八仙桌,族长之子顾全正在主位陪坐,招呼两位县里公吏服色的差役茶水。
村里人顾桐不认识几个,但搜索记忆,顾家人不管有没有出五服,大多依稀能认得;至于村里万、毛两个小姓的,见人觉得脸熟还勉强做得到。于是他发现,村里拢共五十多户、百来口人,晒谷场上竟挤了其中大半男女。
自己村人就没有八仙桌茶水的待遇了,或站或蹲,却都没甚么喜色,也没人喧哗,只各个交头接耳,十有八九面带怒意,跟媒婆一身大红颇不搭调。却也有那么几个幸灾乐祸的。
见到顾九和顾桐父子一起现身,村人当中顿时一阵喧哗,有叫的有喊的,也有急忙帮着介绍缘由的,乱嗡嗡一片,除了每句话里都夹杂的“你二姐”横飞,啥也听不清。
倒是顾全毕竟见过世面,第一眼就注意到张永继气派不凡,更兼衣着华丽、气色莹润,对顾九含笑拱手招呼“九叔”,对堂弟顾桐点点头一拱手,优先站起身,对小小个子的张永继恭恭敬敬作长揖,小心问道:“不知公子光临鄙村,有何吩咐?”
桌上两位衙役也都是见惯了世面的,赶紧跟着起身,也没发问的资格,只随着躬身,唱个肥喏。
张永继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离家出来办自己的事,虽算不上私逃,却也不方便顶着天师府的名头太过招摇。本来只是答应到顾桐家里喝杯茶,算是论交的意思,谁耐烦当着这许多人,大喇喇报身份?
张守身形一动,正要上前含混过去,听得顾九已经开口介绍道:“阿桐,只怕你不记得你全四哥了?当年你全哥去浙江做事你还小,多半见面不认得……在这一辈叔伯兄弟中,阿全排行第四,是你六伯的长子,我们顾家的未来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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