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三)(1/2)
现在, 齐氏少主一路跟到了这里,还带了这么大的排场,大概就是为了让剑独钟正眼看他。
可是,剑独钟从来不正眼看人。
想到这里,虞沧澜不禁有点心疼他。
晚课结束的钟声敲响, 往日里一向清心寡欲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一个个都有了烟火气, 纷纷收拾书本往无涯广场上走。
虞沧澜蹙眉, 随手拉了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广场那儿怎么了?”
“今日剑独钟又约了齐少主比试!”
“啊?不是比过了吗?”
“不知道啊!剑独钟邀约,齐少主也答应了,一会儿就要在广场上开始了。你要去看么?不去看就别拉着我, 要赶不及啦!”
虞沧澜松开手,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他回到小院,收拾还未修整好的一片狼藉。
他没想到,剑独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日日约战齐少主, 齐少主每日都在单方面挨揍却毫不犹豫地应战。
他有一次碰见了齐少主,见他一张俊俏脸蛋被打得惨不忍睹,剑独钟当真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一连七日,一日不歇,这事便勾起了虞沧澜的好奇。
这日下课, 前往无涯广场瞧热闹的弟子还是很多, 他慢悠悠地跟着人流, 脚步不知不觉加快。
无涯广场周围围满了弟子,熙熙攘攘,都快看不清广场地面上的“学海无涯”四个字了。
虞沧澜懒得跟他们挤,挑了个较高的大树,坐在树杈上,俯瞰下去,差不多能看到广场中心的大半面貌。
剑独钟手里提着一把普通弟子研习剑意用的木剑,神情冷漠。
站在他对面的齐氏少主满身是伤,脸上肿得不像样子,昨日被抽打出来的剑痕还没淡去,实在是可怜得很。
虞沧澜笑出了声,靠在树干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瓜子,怡然自得地磕了起来。
两人很快开战,剑独钟出剑既快又狠,齐少主仍是接不过十招,但今日他似乎所有的韧性彻底瓦解,在剑独钟挥剑斩下来的时候竟然放弃抵抗,闭上了眼睛,任由剑气袭上自己。
剑独钟的剑收了回去,他冷冷地归剑回鞘,转身要走。
齐少主哭嚎道:“剑独钟,你杀了我吧!”
剑独钟微微侧头:“你不配死在我剑下。”
齐少主脸色青白,咬着嘴唇不甘道:“他对你真的如此重要?让你能不顾两家情分如此对我……”
树上嗑瓜子的人动作一顿,瓜子掉在地上,他险些从树上掉下来,好不容易才扶稳坐住了。
剑独钟没回应,转身便走。
齐少主丢了剑,泪奔而去。
虞沧澜右手架在眉毛上,远眺了下齐少主,不由感慨,上回见到就觉着他娘们兮兮,这回比上回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好男儿,至于面子里子就这么丢了么?
看完了热闹,人群散去,虞沧澜从树上跳了下去,迎面好似撞到了什么人,那人面目模糊,他看不太清楚,只听到一句“上回给你的药还好用吗……”
声音越来越远,眼前画面倏然一转,虞沧澜不知不觉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里。
一进院子,他看到有人背对着他蹲在地上,那身白袍边角沾了点淤泥,虞沧澜怔了一秒,伸手揉了揉眼睛,又努力眨了眨,被惊得倒退两步:“你你你——”
剑独钟身子一僵,站了起来,手里握着两株“委屈极了”的幼苗,冷淡地看着虞沧澜。
虞沧澜讷讷地问:“你不是在种菜吧?”
剑独钟耳根一红,错开视线:“你种得,我种不得?”
“你竟然真的在种菜?”虞沧澜声音突然拔高。
剑独钟恼羞成怒,丢下幼苗,虞沧澜赶忙阻止:“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你……真的在种菜?”
剑独钟不说话,冷冰冰地看着他,虞沧澜捂住自己的嘴,摇了摇头。
剑独钟转过身,复又蹲下来,虞沧澜看他开垦出了一小块“荒田”,估计在怎么种这些幼苗上犯了难。
他笑着说:“挖个坑将根埋进去就行了,这些小东西看着弱不禁风,但有韧性得很。稍微浇点水,施点肥就能存活。”
他取来铲子给剑独钟做了个示范,剑独钟有样学样,将幼苗种好。
虞沧澜感慨道:“想不到有一日竟然是我教你东西……”
剑独钟木着脸道:“我并不是样样都会。”
“你今日居然如此谦虚。”虞沧澜感觉今天的剑独钟像是吃错了药。
他又不说话,只垂了眸子,那只用剑精巧的手扶了扶有些垮下来的幼苗,声音如淡风轻云:“你也不可太过任性,总有我护不到的时候……”
虞沧澜一怔,知道他在为那日的事情自责,不由笑了起来,他亮着眼睛,伸手捅了捅剑独钟:“今日那个齐少主问你的问题你怎么不答?”
剑独钟假装糊涂:“我不记得什么问题了。”
虞沧澜笑着说:“我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剑独钟:“……”
虞沧澜扯着他的袖子,从四面八方找角度去看剑独钟的表情。
剑独钟抿唇不答,虞沧澜便不停发问:“是不是?说嘛,是不是?”
眼前阴影忽然压了下来,剑独钟一手扣住虞沧澜的腰,呼吸拂在他脸上。虞沧澜的眼前一双金豹瞳深邃,眼底燃烧着一股叫虞沧澜既渴望又害怕的火焰。
“你……”剑独钟的气息扑面而来,“当真不知?”
虞沧澜羞得满脸通红:“说话就说话,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剑独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唇角慢慢勾起:“你一直逼问我不就是想我这么做?”
虞沧澜想推开他,却被剑独钟抱了起来。
他知道剑独钟从小练剑,体格强健,但第一次知道剑独钟的双臂如此有力,居然轻而易举就将他抱起。
他双腿环在剑独钟腰上,胳膊亦搂住他的脖子,笑着问:“我想你怎么做?”
剑独钟抱着他撞开房门,将他压倒在小小的竹床上,亲吻他冰冷的锁骨。
“你知道的……”剑独钟的声音破碎在唇齿间,俊俏好看的面孔上充满绮丽冷艳的味道,“我心里,向来只有你一人。”
那一瞬,虞沧澜仿佛看清了剑独钟的脸。
那张脸清冷英俊,天下无双。
那张脸与玄光阴一模一样。
虞沧澜醒来后腰酸背痛,太过真实的痛觉让他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梦里,身边人的胳膊还紧紧环在自己腰间,霸道地宣示着他的占有欲。
啊……这些世家弟子不是会有教习人伦的吗?怎么剑独钟就像是第一次开荤一样这么能干……好痛啊……呜……
他想坐起来,但是太难了,动作似乎稍微大了点,惊醒了一旁的剑独钟。
剑独钟睁开眼看他,金豹瞳里带了笑意,他凑上来亲吻虞沧澜的唇。
虞沧澜被亲了个正着,愣了一会儿才推开剑独钟。
剑独钟蹙眉看他,眼神冷了下来。
虞沧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头皮一阵发麻,试探地问:“如果我说,这是梦……你会信吗?”
剑独钟眼神更冷:“你什么意思?”
虞沧澜被他要吃人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闭上嘴思考该怎么组织语言。
剑独钟捏住他的下巴,逼迫虞沧澜直视他的眼睛:“你后悔了?”
“不不不——”虞沧澜赶忙否定。
剑独钟眼底的怒意消散了些:“那是为什么?”
哎呀,大哥你让我怎么跟你解释……
如今不知道是不是睡过一回,剑独钟这张脸越发清楚,清楚到他能看到剑独钟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清楚到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剑独钟真他妈的就是玄老前辈,就是玄光阴!
他入了玄光阴的梦,看到了玄光阴曾经的事情,还他妈成了玄光阴曾经的小情人,和他在梦里搞上了。
搞……上……了……
如果玄光阴梦醒了,还记得这段的话,他该怎么面对……
真是让人头秃。
他为难地看着剑独钟,剑独钟垂眸深思,想起了什么:“你是担心我父亲?”
“啊……?”虞沧澜愣了下。
“不用担心,”剑独钟又压了下来,“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剑独钟亲吻上他的嘴唇,喘着粗气哑声道:“我想……再来一次……”
虞沧澜:“……???”
在那之后,剑独钟食髓知味,少年情趣被激发出来,每日来找虞沧澜用膳之后,便会压着他做那些事情。
虞沧澜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但却又有另一份意识在控制他的身体,久而久之,他反倒有些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意识,哪些是另一个意识,全都糅杂在一起,有时候甚至会忘记他们还坠在梦里。
这段日子里,齐氏少主主动申请退学,离去时在试剑碑上留下了一个三寸深的剑痕。
而剑独钟在前一日,悟到了院长所刻剑痕里的剑意,再也没有去过试剑碑。
这一年,剑独钟再次斩获书院剑道第一。
这一年,魔道再起风云,四州大陆传出了魔道少主仍旧存活在世的消息。
就连一向平静的白鹿书院都难免受到波及,各氏族纷纷将子嗣们接回家中,一时之间,白鹿书院萧条寂静。
剑独钟的氏族来得稍晚,剑氏向来胸怀天下,早就毫不吝啬地遣出去弟子协助府尊剿灭魔道。
族中派人来接他的也只不过是个行列第二的副管家。
他只带了一辆并不奢华的马车和两个下仆。
剑独钟在书院学习这么久仍是孑然一身,没多少行李,反倒是替虞沧澜带了不少蔬菜和豢养的鸡,还有虞沧澜亲手做的桌椅板凳,塞满了整个车厢,只能到山下换个大点的马车。
小雏鸡刚从壳里孵出来,离不了人,若是离了,必死无疑。
马车里便充斥着鸡的叫声。
虞沧澜和剑独钟手牵着手走在下山的路上。
下山的路似乎很漫长,他走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有看到城镇村落的影子。
只有他和剑独钟的手一直牵在一起,紧紧的,从未放开。
“站住!”忽然有人拦路喝止。
虞沧澜望过去,看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人,只看他背后背着一把挺长的剑。
“虞沧澜!你还要梦多久?!”那人声音急且怒,遥遥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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