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1/2)
鹿忍生气了,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跟鹿茸说过一句话。
这一个周里,鹿茸上下学都是自己,少了邹晴没事找事, 基本算是安全了, 自然也不用鹿忍为了她专门调整自己的作息时间了。
而鹿忍,不用陪她,似乎也乐得自在。
就是鹿正道有意见了, 看鹿忍总是晚起早归,拒绝跟鹿茸一道, 差点就把他揪过来打一顿, “让你跟你妹妹同来同往!这才几天,又打回原形了, 你做人就这么不负责任吗?我教你的那些道理你是不是都忘了?”
鹿忍当然是置若罔闻。
张惠真旅游半个月了,每天朋友圈更新美照, 这两天兴致淡了,宁可在酒店吃泡面, 也绝口不提要回来。
鹿正道连续两周吃不好,睡不好,都要神经衰弱了,敢情是把气撒在鹿忍头上。
鹿忍不在家吃饭, 进门就回房间,门哐叽一声关上, 那态度很明显:不听废话。
鹿正道肝火旺, 无处发泄, 跟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给鹿茸留下两千块钱,也一张机票出去玩儿了。
鹿忍和鹿茸单独相处,也不和谐,鹿忍只管自己,鹿茸好心给他做顿饭,他也不吃,去敲他门,说给他洗两件衣服吧,他也不乐意,老是一个‘滚’字打发她。
鹿茸从小到大做惯了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倒也没所谓,还是坚持给他做饭,跟他说话。
转眼到周六,要去温诀家上课了。
吴天真专门给她打电话提醒,“鹿鹿,等等下午我去接你。”
鹿茸:“好。”
吴天真叹口气,“一天天的,真烦,我这接近尧哥的目标还没达成,又要花大把时间来学数学了。”
鹿茸:“不学数学的时候,你也没有实际行动啊。”
吴天真‘哎呀’一声,“鹿鹿你哪头的,怎么能拆穿我呢?”
鹿茸笑:“好了,反正生活都是这样毫无头绪的,要是许你一件一件做好,那为什么还会有悲剧呢?悲剧都是发生在所有的糟糕同时间不请自来的时候。”
吴天真:“鹿哲学家,您快点收拾吧。等等我到了微信打给你,你就别接了。”
鹿茸:“好。”
吃完饭,鹿茸收拾好餐桌,看一眼鹿忍紧闭的房门,回了自己房间。
现在才十二点,两点才去温老师家,看一眼手机,屏幕还是跟温诀的聊天界面。
鹿茸最近跟温诀联系很多,几乎写完作业就一通电话,鉴于上一次鹿忍因为温诀加她微信,大发雷霆,到现在都还在气头上,她这活动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生怕又触了鹿忍逆鳞。
她把手机扣放,准备写作业了,温诀电话又打过来。
鹿茸看一眼开着的门,过去关上,才接通,“喂。”
温诀笑了下,“怎么声音那么小?”
鹿茸:“我哥在家。”
温诀:“那你现在方便吗?不行我就晚点再打给你。”
鹿茸:“你说吧。”
温诀:“是这样的,我托我同学跟他亲戚打听过了,你哥这种全色盲的情况,还是应该早点做基因检测,这样才能更快一步确定致病基因,才能进行基因治疗。”
鹿茸:“你有跟你的同学说,这个全色盲患者是我哥吗?”
温诀:“你嘱咐过了,我当然不会说。”
鹿茸:“谢谢。我试试跟我哥聊一下,不过我觉得不会很容易。”
温诀:“色盲虽然对身体健康没有影响,但对生活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如果有机会可以看到彩色的世界,我们还是要抓住机会的,不是吗?”
鹿茸当然懂这些道理,可鹿忍每次学校体检都不参加,惟一一次市里强迫全市师生都参加的体检,他查完就把结果撕了,自己不看,也不让别人看。
这样极端,让他面对自己全色盲患者的身份,并接受检查,谈何容易。
电话挂断,鹿茸趴在桌上,脑袋里嗡嗡嗡,不得安宁。
鹿忍从小就不是一个可以分享喜怒哀乐的对象,也不和善,跟张惠真、鹿正道的疼爱相比,就像是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别人,可她仍然对他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她把鹿忍跟别人比较,可以说是‘恋兄情节’让她凡事更倾向于鹿忍,那把鹿忍跟鹿正道、张惠真比较呢?
竟然还是鹿忍最重要。
鹿正道、张惠真都出门在外,虽然有发朋友圈报平安,可照理说,她身为女儿还是要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才好,而她满脑子都是鹿忍的身体状况。
她以前看,上说,一个人在十个人眼里,九个人欢喜,一个讨厌,她往往会忽略那九个人对她的欢喜,计较那一个人的讨厌。后来很久,她都对这话深信不疑,觉得她对鹿忍总有一些情不自禁的上心,是因为这个规律。从不曾想过,或许是因为鹿忍于他,一直是不一样的。
跟温诀通完电话,鹿茸没了写作业的心情,走到鹿忍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里头没有动静传出来,也没有司空见惯的一句‘滚’。
她推开门,鹿忍正坐在椅子上,戴着耳机,背对着她。
“哥。”她叫了一声。
鹿忍没反应。
她突然心血来潮,朝他走过去,鬼使神差地从后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鹿忍没答,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面前。
鹿茸力度没掌握好,整个人被鹿忍一用力,坐到了他腿上,“啊——”
鹿忍把耳机摘掉,“叫唤什么。”
鹿茸一只手还贴着鹿忍的脸,适才觉出异样,摸摸他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可能是手不恒温,感觉有些偏差,她干脆抱住鹿忍的头,把额头贴上去。
鹿忍很累,不想说话,拂掉她的手,“起开。滚远点。”
鹿茸攥住他的手,“别动!”
鹿忍还没听过鹿茸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一时被震慑住了。
鹿茸还坐在他的腿上,又把额头贴上他的,好烫,似乎是发烧了,她又把手伸进他脊梁,滚烫,没有一丝汗。她的态度就不好了,“你发烧了。”
鹿忍竟然没敢说话。
鹿茸看他两颊微红,嘴唇也格外红润,跟他平日二五万的气质截然不同,摸摸他的脸,“跟我到床上去。”
跟她到床上去?鹿忍脑袋里都是乱七糟的东西,想说‘滚开’,身体却被她带到了床上。
鹿茸还攥着他的手,“我去给你拿体温计。”
她人一离开,手猛然抽离,鹿忍的手却滞在半空,他微微阖拳,想抓住鹿茸残留的余温……冷不丁回过神,他看一眼自己的手,皱起眉:我他妈在干什么?
鹿茸返回时手里拿着体温计和感冒药,他沏了袋冲剂,“把这个喝了。”
又死不了,稍微一抗就过去了,哪用吃什么药,鹿忍把她手推开,“不喝。”
药汤从杯子里洒出来,溅了鹿茸一手,手背立马被烫红了,“嘶——”
鹿忍坐起来,一脸紧张地拉过来她的胳膊,“很烫?”
鹿茸愣住,这还是第一次,鹿忍明着表达对她的心疼。
看来是真的病了,病的不轻。
鹿忍嘴靠近她的手,轻轻吹了两下,每一下都吸满一口气,悠悠吐出来,细致地叫鹿茸都产生了那药并不烫的错觉。
被鹿忍吹得,她手背虽然红肿未消,可确是不疼了。
折腾一番,鹿忍终于被鹿茸连哄带骗的,喝了药。
喝完药,鹿茸问他,“哥,我可以给你把衣服脱了吗?给你换一件,这件都是病菌。”
鹿忍:“不可以。”
“好的。”鹿茸说完就把他卫衣脱了下来。
鹿忍光着膀子瞪她,“找死?”
鹿茸点点头,“嗯,等你好了可以打死我的。”
鹿忍:“……”
鹿茸给他换上一件纯棉布料的长袖,把换掉的卫衣搭在胳膊,“好了。”
鹿忍:“滚吧。”
鹿茸俯身,把鹿忍手机拿走了,“不能看手机了喔。”
鹿忍:“……”
鹿茸又把他的游戏机拿走了,“不能玩游戏了喔。”
鹿忍:“……”
鹿茸:“如果你想打死我,那就快点好喔。”
鹿忍:“……”
从鹿忍房间出来,鹿茸给吴天真打去电话。
吴天真接通就是忙忙活活的一声,“马上就出门了。”
鹿茸很抱歉地说:“天真,我可能去不了了。”
吴天真:“怎么了?”
鹿茸:“我哥发烧了。”
吴天真:“噫。你哥那种钢筋人种还会发烧呢?”
鹿茸:“印象中他确实没有病过,可仔细想想,怎么可能。那么,唯一有力的解释就是每一次他都硬抗。他这人又不爱与家人亲密,那他如何难受,我们也都看不到,所以才会有这种他不会生病的假象。”
吴天真笑,“鹿鹿,你自己有感觉到,每次只要有关你哥的话题,你都表现的非常健谈吗?”
鹿茸哑口。
须臾,她猜测:因为鹿忍是我哥啊。
*
少了鹿茸的补习,吴天真就少了跟邹晴抗衡的底气,单枪匹马是两方斗法的大忌,邹晴贴着温诀大玩儿风骚的时候,她的眼跟被洗衣剂沙了一样,毫无招架之力。
上完课,温老师布置课下作业,点了点吴天真的肩膀,“天真这节课没好好听,讲的不好?”
吴天真赶紧摆手,红着一张脸,“不是不是,是我的问题。温老师对不起。”
温老师笑容跟温诀是一卦的,“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学习是你的事。”
吴天真脑袋低下去,有点无地自容。
温老师安慰她,“你父母都是很优秀的人,相信天真也想跟他们一样。”
说完走了。吴天真目送他离开,待他出了门,把课本重重往桌上一摔,表现的相当不耐烦。而这一幕,刚好被邹晴看见。
“还以为你是想好好学数学,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邹晴说。
吴天真抬起头来,瞥向她,“我心情不好,离我远点。”
邹晴哂笑,低头看看彼此双脚的距离,然后迈向她,仗着高她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我的心情也不好,你最好离温诀远一点。”
吴天真被她的气场吓住了,不自觉后撤了一步。她离开时她才反应过来,这是邹晴,不是温如玉,邹晴可不是善茬,温如玉那种纸老虎可没法儿跟她相提并论。
她更烦了,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温诀往楼上送了回来,看吴天真还没走,笑了下,“你要留下吃晚饭吗?”
吴天真没看他,“我可不要跟一个拎不清的人一起吃饭。”
温诀在她对面坐下来,“和善一点不好吗?”
吴天真被他这句话挑起了好胜心,她第二次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以前觉得,我至少可以接受你这种自带中央空调属性的男生当朋友,现在我才发现,我真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温诀很愿意洗耳恭听。
吴天真又说:“我的朋友要是对所有人都跟对我一样,那凭什么成为我的朋友?”
温诀微微一笑,“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朋友?”
吴天真一拍脑门,他又来了,就是这个语气,就是这个会让现在的小姑娘自作多情的语气、句子,邹晴那种自称阅男无数的都没抗住,可想还有多少无知的少女上当受骗。
她说:“我喜欢鹿茸那样的,简单,可爱,对朋友执着,对家人在意,不欺负人,可也不挨欺负。也喜欢鹿忍那样的,永远不会给没有可能的女生任何幻想。”
鹿忍这个例子是她专门用于怼温诀时加上的,希望他能听懂她在讽刺他。
谁知道温诀只说云淡风轻的一句,“还有呢?”
朽木不可雕,吴天真也不废话了,当圣母也没人给她颁奖,背了包往外走。
她没回家,而是去找了鹿茸。
鹿茸开门看见吴天真还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吴天真看见鹿茸就撇撇嘴,一把搂住她,“鹿鹿,可把我累死了。”
鹿茸顺顺她脊梁,“怎么了啊?”
吴天真:“还不是温诀,跟他说话真的要累死了。”
鹿茸把她搀到沙发,“那吴女士在这儿歇息片刻,我给您去倒一杯温牛奶。”
吴天真阖上眼,笑眯眯的,“记得放糖哈。”
“知道啦。”鹿茸给她倒了一杯温牛奶,放了蜂蜜和两块糖,“给,您要的加糖的牛奶。”
吴天真喝一口,一脸的满足,“鹿鹿你家牛奶就是比我家的好喝。”
鹿茸给她满上,“那多喝两杯。”
吴天真冲她笑笑,看了一眼鹿忍房间,“你哥怎么样?”
鹿茸:“我半个小时前去看了一眼,已经没那么热了,就是睡眠很重,醒不来。”
吴天真:“真难想象你哥还会生病。”
鹿茸面色柔和一些,“我哥生病的时候可萌了,脸是红的,耳朵是红的,嘴唇也是红的,跟他平时可不一样了,我刚刚喂他喝药他还闹脾气,就跟小宝宝一样。”
吴天真伸手在鹿茸面前晃晃,“鹿鹿醒醒。”
鹿茸握住她的手,“干嘛呀。”
吴天真看着鹿茸,“你自己有感觉到,你跟你哥的关系,跟正常兄妹不太一样吗?”
鹿茸不觉得啊,“一样的啊。”
吴天真看她当局者迷,可又怕是自己想多了,说出来徒增尴尬,还是没道破。
鹿茸看眼表,六点了,“你先看电视,我把药给我哥拿过去。”
吴天真没说话,鹿茸已经着急忙慌地进了鹿忍房间,开门时那样小心翼翼,生怕外头的风灌进去一样。她长吁一口气,打开了电视。
鹿茸进鹿忍房间,就发现她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她走过去,“怎么醒了?”
鹿忍:“你希望我一直睡下去?”
鹿茸冷不防一个小小颤栗,这说话的力道比中午重多了,她听来已经有跟之前一样的效果了,看来是好一些了。她摇摇头,“不是。”
鹿忍:“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鹿茸不,她吸口气,找回一点中午时候的胆子,走到桌前给鹿忍沏了一杯药。
鹿忍不喝。
鹿茸不管,“你要不自己喝,我就喂你了。”
鹿忍唇瓣翕动,他发现他心里竟然是有些期待鹿茸喂他的。
鹿茸吹吹药汤,把杯口送到他嘴边,“啊——”
鹿忍不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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