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陆拾章(1/2)
阔业寺是座古寺,山门高耸,梵宇清幽。
离了轿马,一行人聚在一起。阿娴给高夫人见过礼后,便留在余氏身旁。她今天穿了件粉边的白褙子,头上戴着一支小珊瑚珠子攒成的花钗,雪白的腕上垂着一只游鱼银镯,灵动而娇憨。
一眼之下,跟在母亲身后的高慕延准备的那一肚子话,忽然都记不起来了。他在大家互相道安寒暄的声音里,静静悄悄地朝她望过去……阿娴那里一抬头,高慕延心里便噗通一跳,脸上灿然的笑已露出了半边,却发现她分明不是在看自己。耳根一热,又赶快把笑都收了起来。
那几个沙弥送了东西进去,又折返回来,合掌相请。余氏和高夫人立时也合掌回礼,由她二人打头,吉安推着余吉塬在后,高慕延次之,几个丫头小厮分成两列跟着。朝着佛殿去了。
一路走去,山门殿打头里见,后面接着天王殿,大雄宝殿,两边立着钟鼓楼,藏经阁。
余氏和高夫人虔诚无比,不论佛祖,菩萨还是金刚,统统礼到心至。小脚蹒跚,穿行于佛前灯间,宝莲盖下。余吉塬他们四人,便在殿外的庭院里等待。
庭院里古树蔽日,清冷的空气里带着草木的香气。吉安见四周错落的大殿楼宇,都是龙鳞瓦砌,朱碧成行,不由道:“这座阔业寺虽是古寺,却分外齐整鲜明,一点也看不出老旧的样子。”
站在余吉塬一侧的高慕延道:“嫂嫂有所不知。都城尚未南迁去平京前,这阔业寺很得先帝青眼,山门上头的敕额字就是御笔亲书。就是现在,朝廷也常拨下银子供养僧众,年年重修,如何会不齐整鲜明?”
“原来是这样。”吉安笑笑问:“阿塬,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余吉塬道:“小时候随父亲来过,寺院后面的山谷里有片红叶林,林下有条野溪,溪水里有螃蟹小鱼,还能看见石龙子。”
他说得栩栩如生。高慕延起兴道:“大哥,嫂嫂,我们去看红叶吧!”
吉安低眉看了余吉塬一眼,对高慕延说:“阿塬坐着木轮椅,上阶下坡很不方便。我们就在庭院里坐一坐,你带阿娴去玩。”
方才还高谈阔论的高慕延,一听到阿娴便紧张起来。他长睫忽闪,停了停,才磕磕巴巴道:“那,那请余…小姐,随我一同去吧。”
站在吉安身边的阿娴,还从未与陌生人私下独处过,只低头捏着衣襟上的丝带道:“我不去,我在这里陪着阿兄嫂嫂。”
高慕延听了有点急,跟着说:“余小姐,秋日的光照在红叶上可美了。我给你抓条石龙子,金背的……我还带了风筝,我还带了笛子,我……”
吉安和余吉塬忍不住都笑了。吉安道:“慕延,你称我们为大哥,嫂嫂,却叫阿娴余小姐。是不是太拘谨了?”
余吉塬对阿娴道:“去吧,阿兄就在这里等你。”
高慕延悬着心,巴巴地看着她,久久才见阿娴红着脸点了点头,顷刻心花怒放。
当下两人辞别了吉安他们,一前一后往右侧廊后走去。阿娴低头慢走,高慕延在前面不时回头,后面跟着背包袱的小厮有信。
吉安和余吉塬瞧着心喜,且不知道高慕延那包袱里,还藏着多少精心准备的好东西。
一双璧人远去无踪。剩下吉安和余吉塬两个,她担心他觉得无聊,他唯恐她觉得无趣。四下打量后,几乎是同时道:“我们去那边银杏树下走走吧。”
落满叶子的银杏树小道,尽头是一座白塔,塔有七层,下面的檐角上挂满了红绿的绸带。余吉塬问一旁的扫地僧:那是什么?
僧人合掌答道:“那是祈愿的吉幡。因塔里供奉着佛祖舍利,可令众生遇凶化吉,得偿所愿。”
“烦劳师父,我也想祈愿。”余吉塬道。
“施主稍候。”僧人合掌行礼,快快地去了,片刻带着另一位僧人回来。那人开了塔门,取了供奉在佛前的开光吉幡交给他们,送上笔墨。
吉安和余吉塬各自写好,放下笔。她祈愿的是余吉塬早日康复,他祈愿的是吉安早日寻回父母。
一红一绿的吉幡,双影挂在梵铃边。
交了香火钱,吉安推着余吉塬出塔,沿着小路走回原来的地方。只见两个褐衣的汉子从眼前跑过去,急匆匆地去了大殿后。
很快,急匆匆的梵钟声蓦地响了起来,轰轰不绝于耳。原本寂静无人的寺院里,突然四处人影幢幢。头戴金顶毗卢帽,身披袈裟的长老,带着两列僧众,神情肃穆地朝着山门迎了出去。
另有一个小沙弥过来合掌行礼,对吉安他们道:“失礼,寺中突有贵客莅临,请施主随我去后舍暂作回避。”
余吉塬道:“家母还在殿内礼佛。”
沙弥道:“施主不必担心,夫人们也遣人去告知了。”
既如此,他们便跟着小沙弥一起去了后院的僧舍。进屋后,又有人送来茶点,不一会,余氏和高夫人都由僧人引过来,榆钱随行提着香烛篮子,里面还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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