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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龙隐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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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怕,自从知道您再查掖庭狱的旧案,我就有些怕。官家,徐牧虽然在朝廷上失了人心,但他在南方的势力都还在,人如今也都没有出汴京,这个时候,官家……”

“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动刘宪吗?”

“奴婢不敢。”

“绣儿!不要这样跟朕说话。”

殷绣握住手上的绢子,慢慢站起身。

“官家,绣儿知道,在这件事情上,绣儿没有资格,也不应该多说什么。绣儿也明白,官家这一路行的不容易,到如今不该手软,可是,我识得刘知都多年,他不是乱臣。”

魏钊低头看向那方替他擦拭污迹的帕子,“朕还没有给刘宪定罪。朕是想理清楚父皇在位时的那几桩案子。朕明白,过去刘宪在那个位置上,是要用些手段,累些罪恶,但他对你有恩,朕为你,就记他的功,至于功过是不是两抵,朕会自己思量。”

殷绣听他这样说,倒也有些后悔之前的态度。抚裙跪下来,轻声道:“是我把官家想得轻了。”

魏钊却也站起身,在她面前蹲下来。

“绣儿,别跪我,受不起。”

殷绣抬起头,魏钊面上带着一丝柔和的笑,这个笑容她很久没见过了。

“您说什么话。”

魏钊抬手将她耳旁的一缕碎发向耳后挽去。

“入大陈宫以来,我很多事都渐渐惯了,但并不见得都是我所喜欢的。从前在长春宫,你比现在要轻松快乐不少,拿着一日的吃食,也敢和我揶揄玩闹,我不是矫情,那个时候,在不入口的饭菜都吃得下,母后不大清明,却是个安静慈爱的人。如今母后的身子是好了,可也不似当年那样待我了。”

殷绣握住他在耳边的手。

“绣儿没有变的。”

“但你觉得我变了,是吗?”

殷绣摇了摇头,“官家,我一直记得长春宫初相遇,您跟我说的话,那时候,我和您都还小,都还不知道这天下,皇权究竟是什么东西……我虽然怀念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是您变了,从前畅意,是因为肩上没有担子,如今负重,是您坐了您该坐的位置,做了您该做的事。”

魏钊笑了,撑了她一把,将她从地上扶起。回身亲手把了酒壶,朝外换人取盏。

“陪我饮一杯?”

“陪您饮一杯后,能求您一件事吗?”

“不饮也可求啊。”

“我想求您,让殷茹留在宫中。”

魏钊闻话沉默下来,良久,方道:“绣儿,你该知道,我这么处置她是为什么。”

“我知道,可是官家,您能不问缘由吗?绣儿日后,一定会跟你说明白的,只是现在,我不能让殷茹离开。”

“究竟为什么?”

“您就当我舍不得这个唯一的妹妹。让她再留一段时日。”

魏钊凝殷绣良久,“好,你既求了,我就应你,哪日你愿与我说原委,我在做我的处置。”

殷绣笑了笑,亲手斟酒盏,盏满而不溢,清凉的酒色映出男子俊逸的容貌。

“官家……”

“嗯?”

“茹儿倾心于您,您知道吗?”

魏钊饮了一口酒,“知道。”

“那您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虽仁善,但并不是无心,我既然知道你会伤心,何谈其他。”

惧怕的情绪,总会被一句话治愈,虽然知道那是暂时的,人也会为此欢愉很久,以至于忘记无数的烦忧。比起程灵,又或者殷茹,吴嫣,郑婉人,还能在仓皇人世间享受情爱之乐,殷绣已觉得命运厚待于她了。

过了十一月,整个汴京城都在候着第一场雪了。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年关,天下太平,税政轻平,朝廷上也一洗废帝在时的腐朽奢靡之气,呈现出一片兴兴向荣的气象。

城南的瓦肆萧条了些日子以后,如今又重新热闹起来。连着在汴京南面起了十几座棚区,演出杂剧及讲史、诸宫调、傀儡戏、影戏、杂技等各种伎艺的艺人,足足汇聚了数千人,天虽大寒,但棚中热闹不减,百姓们年终有了余粮,也乐意花些银钱儿在里头取乐。

除了民间的文人骚客捧艺人,十二月初,棚间也进出不少官场上的人,有的时候一锭银子一锭银子的大手笔打赏出来,也是惹得众人侧目,但那打赏的人好似也不避嫌一般,偶尔还高调一句:“徐府徐老爷赏……”

十二月初八,相传这一日是释伽牟尼佛的成道之日,又叫“法宝节”按照往年的惯例,白马寺要派五味粥,大陈宫中也要赐百官粥,这是大陈朝历代皇帝用以笼络臣子之心的形式。

这日宫里正忙乱,刘宪月初也回宫当职了,殷绣与他在福宁宫外匆匆见了一面,却也因为各自手头有事,并没有说上几句话。

刘宪还是从前的那副模样,只是人好像清减了很多。入宫后就一头埋在内东门司里不出来,杨嗣宜见他行事与从前无异,多少放下心来。

程灵那处也是一样,因年节的事,刘宪一日要在明仁殿回好几次话。

在众人面前,二人都自持身份,程灵连一句询问他病状如何的话,都没有问出来。

这日,白庆年冒着寒霜匆匆入宫,却在丽正门外看见了徐府梁氏的马车,二人在丽正门前撞了个正着,下车两两见着,白庆年到没什么,梁氏却怯生生地把手藏在袖中,一脸尴尬和戒备。

“哟,徐夫人,今日入宫是替徐大人瞧官家呢,还是拜太后啊。徐大人的腰病好了么,这天可越来越冷了,等到下了雪,官道封路,可就不好行了。”

梁氏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被他这么一揶揄,哪里还会说话,只把一张脸涨得通红,命身边的人往后退了几步,弯身道:“白大人,您先请。”

白庆年也没有推辞,大步地行在前面,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宫道上,白庆年是个口上闲不住话的,虽然知道梁氏是外臣女眷,自己应该避嫌,却还是忍不住闲话道:“如今这大陈宫可是和从前不一样,看看,多多少少有些人情味了不是,梁夫人,您是官家的舅母,皇亲国戚,也在宫中走动得多,您说说,是不是同我说的一样。”

梁氏的手一直捏在袖中,“妾身笨嘴拙舌,不敢妄论宫中。”

这话虽不重,细品之下却也是有辣味的,经她这么一说,白庆年竟然也不好妄然开口了。

“那夫人和徐大人在宫外住着,最近听到什么传言了吗?”

梁氏抬头“白大人指的是什么?”

白庆年回过头,“夫人应该知道吧,近来瓦肆间在传唱一首曲子……”

梁氏没有回答。

二人行至于一处分叉口,左行是垂拱殿,又行是慈安宫。

梁氏在路口行了个礼,转身往慈安宫去了,白庆年在路口处立了一会儿,迎面见杨嗣宜走过来。

“大人您来了,官家等着您呢。”

白庆年眯了眯眼睛,“这梁夫人,近来时常进宫么?”

杨嗣宜往前面看了一眼,“是啊,不过都是去瞧太后的病,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段时日,外面的王妃诰命们近来瞧病的也不少。”

白庆年没再说什么,只是“嗯”了一生。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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