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 耶律芳的少女情怀(2/2)
耶律芳却突然道:“你们不能带走瑶姑娘。”又对萧瑶恳求道:“瑶姑娘,唐公子在王家堡外也算是救了你们,如今他落难,你又岂能不救他?”韩慕一听“王家堡”三个字,神色一变。脑海里立时想着自她去了一趟太原回来后,神思恍惚,举止怪异,有时黯然发呆,有时神情旖旎。他当时还只道她是因为脸上受伤的缘故。虽然后来得萧瑶妙手医治,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旦容貌受损,这种心理影响总是在所难免。韩慕看在心里,对她疼爱之极,无论何时,都顺着她的意。但耶律芳却还是对他经常莫名其妙的发火生气,搞得他满心郁闷。后来萧太后得知此事,以自身世故,自然知道其间隔阂,总是不停劝慰韩慕,说道:“女人的心思,总是有些奇怪,特别是阿芳,有时候在某一方面可能会把持不住,使些小性子,你是男人,要有大气魄,便担待着些。”毕竟这媒也是她自己做成,她当然不希望耶律芳和韩慕的感情出现裂痕。
韩慕对耶律芳甚为倾心,琢磨着萧太后的话,也不知她说的“把持不住”是何意思。可是没两天,韩慕的耳畔就听到“万香堂”的姑娘们对耶律芳的议论,隐约是说耶律芳在山西太原有了喜欢的男人,这个男人是谁,也是含糊其辞。他想起萧太后的话,不免心头起疑,但他也不敢去问耶律芳,反而对她愈发关心体贴,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大家胡乱猜测捕风捉影的吧。这时他听到耶律芳说到“王家堡”三字,而她又对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关心,心头这些天来的疑问终于一下子是被证实了,别人既不是捕风捉影,萧太后亦是有心无力,一瞬间,他竟是想得呆住了。
萧瑶执着耶律芳的手,道:“我虽然会医毒,但这毒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就是你不说,我也一定会救他。”耶律芳几乎要哭了,道:“都成这样了,都成这样了……”韩慕重重的“哼”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大声道:“阿芳,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耶律芳激动道:“我怎么啦?我怎么啦?”韩慕道:“不管你爱不爱我,但怎么说我们已结婚,我是你丈夫,可是你竟然……竟然……难道你也不顾我的感受吗?”
耶律芳怔了一怔,望着韩慕,想起往日他对自己的好,内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愧疚之感。好一会才缓了语气,微声道:“我知道我这样做是对不住你,可是……”韩慕也不待她说完,怒道:“可是什么?你明知道对不住我,又何必要这样做?”
萧春见他们越吵越凶,只觉这处境尴尬得很,便对萧瑶道:“昭月公主,我在外面等你。”萧瑶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待萧春出去,对韩慕道:“韩慕,你不要激动。”韩慕“哼”了一声,呼吸甚为粗重,显是这些天来沉积在内心的冤气都要爆发出来。
耶律芳抬起头来望着他,眼泪一滴一滴的滚落,叹道:“我不求你原谅,但我今天要跟你说清楚,你内心的感受我怎么不知道呢?太后跟我说过几次,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意堪比海深,那时我就在心底暗暗告诉我自己,珍惜身边的人,才是我所需要的……”韩慕听到这里,心中酸甜苦辣百味陈杂,耶律芳一哭,他心中再大的怨气也发作不出来了。耶律芳抹了一把眼泪,又道:“那时我便已决定了,日后总要好好对你,好好跟你过日子,只是……只是……你也知道,我前次去南朝,的确是打心眼里喜欢了一个人。”说到这里时,她面色羞红,不由往唐德望了一眼。接着道:“我自知对你有愧,你说这话我又怎么好对你说得出口。”韩慕心头一热,执着耶律芳的手,道:“阿芳,我一点都没有觉得你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对你不够好,真的不够好。”
萧瑶瞧着他们互诉衷情,也不知心中是一种什么感觉。想到自己虽然也喜欢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结义大哥,但他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他的妻子是那么的温柔,大哥对她又那么好,自己又怎么可以去喜欢他呢?这一切无非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显然也是不可能的。她悲影自怜,暗暗叹了口气,觉着自己是不好意思再呆在这里了,正要轻轻走了出去,耶律芳忽然叫道:“瑶姑娘,你不能走,你得听我说。”萧瑶只得站住,回身苦笑了一下,轻轻应道:“你说吧。”
耶律芳望了韩慕一眼,脸上充满了怀春少女那种羞涩的神色,说道:“韩慕,我可以实话跟你说,虽然太后赐婚于我们,但我也不瞒你,我成为了你的妻子,但我觉得我从来对你都没有那种爱的感觉。你知道,一个女人,从她的少女时代,她一定会向往着她的爱情,直到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我说这话,你明白吗?”韩慕苦涩的点点头,没有回答。一般人很难承受这样的话的,但韩慕相信自己会理解耶律芳的心情,只要坚持,他相信,就是一言难尽的爱情,同样也可以赢得来之不易的幸福。或许也只有经历过不断考验的爱情,才会更永恒。
耶律芳的双颊绯红,嘴角渐渐显出一丝甜蜜的笑容,接着说道:“我受太后之命,去南朝寻找瑶姑娘,在太原王家堡外,偶遇到了唐门的大公子唐德。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只觉得我的心情显得很紧张,我的血流仿佛越流越快,那种感觉,我从来都没有过。但我知道,这个人或许就是我少女时代内心里向往着喜欢的那个人。”
韩慕暗暗叹了口气,女孩子对爱情的憧憬,他是不了解的,但他可以试着体会那种心情。耶律芳道:“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见钟情,我承认我是喜欢了他,哪怕他不喜欢我,但我还是十分珍惜这份短暂得无法自己的感情,哪怕就这样放在心底,然后渐渐的成为记忆。我知道,若干年后,我会和我的丈夫相濡以沫,一起渐渐的老去。”韩慕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握住耶律芳的手已微微颤抖。耶律芳又道:“回上京后,我的确也会想念他,哪怕再看他一眼,我想,也足够了。可是我明白,我们这一生,是不可能再见的了。因此,我只是将这种想法偷偷的放在心头,虽然很难过,很遗憾,但也很高兴,不论怎么样,我这一生,总算在内心里尝过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时太后跟我说了很多话,我在我心底说:‘韩慕,这份情应当是我少女时代所没有的苦涩初恋,我会偷偷的藏在心头。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地尝试着去爱你。’”她的坦白从容,令得萧瑶都有些感动起来。
耶律芳望着韩慕,眼里充满了歉疚的情意,接着说道:“可是我没有料到,就在今天凌晨的时候,武琼花突然跑到了‘万香堂’的后花园,昨晚我恰好没有回家,听到动静,我起来去一看,竟然发现是他,他当时抱着一个长形的东西,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武琼花却明显已受了伤。”萧瑶一惊,道:“什么,他……他受了伤?”耶律芳点点头,道:“是的,我发现他的时候,他似乎在忍着巨大的痛苦,而且还吐了一口血,但我知道他是在强忍着。他当时也看到了我,便将怀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说道:‘耶律堂主,你杀我可以,但这个人我希望你能想法找到我四妹,也许只有她能救他。’我当然觉得奇怪,武琼花的武功我也是知道的,他能伤成那样,显然出了什么不可想象的大事。我便问她这人是谁?他告诉我说是唐德。”
萧瑶嘴角蠕动,想问却没有说。以武琼花目前的武功,天下间少有敌手,虽然当时他抱着一个人,但以和他斗在一起的宝树法王的本事,要想打伤武琼花,显然不大可能的。可是耶律芳却说他受了重伤,那又是怎么回事呢?萧瑶自然也无法想象出来。
耶律芳道:“我一听到是唐德,便大为惊讶,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回答,只说唐公子快变成了一个毒人。我一听就吓了一跳,走上前去一看,只见唐公子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我当时就惊得呆了。就在这时,我手下人来报,说是宝树法王追捕敌人,见敌人逃进了‘万香堂’,因此便前来搜查。我知道这宝树法王难缠,就想让他们躲起来,可武琼花却道:‘宝树法王是追我而来,我若留在这里,必然连累你们。现在他既然来了,我就将他引开,唐德就只好拜托你了。’我当时也不知该不该应答应他,本来我已打算将这份情意深藏于心底,从此好好地和韩慕过日子。但如今事情变化得始料未及,唐公子面临生死劫难,于情于理,我对唐公子有那么一丝心意,这个时候我又怎能不帮他一回?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凭的就是我的心。于是我答应了武琼花,随后他故意露出行踪,将宝树法王引了去。”
萧瑶心下暗暗担忧,叹道:“唉,我大哥身上有伤,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耶律芳摇了摇头,也叹气道:“他真是条汉子,自己都性命难保,竟然还替别人着想。他走了之后,那时天色刚蒙蒙亮,我怕将唐公子留在‘万香堂’,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这才将唐公子转移到这里来,只好等找到你时再行救治。我藏好唐公子后,就赶去皇宫,可是没想到还没有过得片刻工夫,突然传来萧鲁南被人刺杀的消息,有人说刺客就是是武琼花,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和太后闻讯赶来皇宫,又加上萧大将军禀报了‘断腕楼’之事,太后很是生气,便下令全城搜捕。我怕唐公子被官兵搜查发现,只好又来转移,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终于被你们知道了。”她转过身去,望着韩慕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不应该做的,你若是怪我……”
韩慕也不待她说完,温柔道:“阿芳,你不要说了,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我不会怪你,而且我还支持你,这个人,我们应该救他。”耶律芳眼泪又流了出来,道:“韩慕,真的谢谢你!”她回身又对萧瑶道:“太后虽然封你为‘昭月公主’,但我还是习惯叫你瑶姑娘,我希望你现在能够救救他。”
萧瑶深觉耶律芳的一番情意,虽然不为人所受,但她率真的少女情怀,实是令她有些撼动。何况就冲着唐琳的情意,她心中想来已是凄然,如今唐德惨遭祸变,她说什么也要救他一救,便道:“你放心吧,他对我有救命大恩,我又岂能不救?”她转身走到院外,萧春按刀而立,甚是凛然,待见到萧瑶走了出来,连忙微微欠身,道:“昭月公主!”萧瑶道:“你先去吧,待会我自去面见太后。”
萧春望着她一怔,随即抱拳道:“一切还请昭月公主见谅,本将军行之所为,无非是奉旨行事而已。”其意自然是说,你也不必多事,还是快快随我去见太后吧,否则我也只好得敬酒不给给罚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