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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求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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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通往县里的公路上几乎没有红灯,陆远帆一路开得飞快,几乎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到了医院赵逢春就下车匆匆进去了,留下陆远帆跟一路追来的交警纠缠。

这里没有自己的人,陆远帆没有傻乎乎地跟交警横,认真解释了他闯红灯的原因——为了带女朋友见家人最后一面。

眼前就是医院,见小伙子够诚恳,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交警叔叔只是对陆远帆进行了罚款,又例行警告批评了几句就离开了。

陆远帆看着医院的大门,掏出了一根烟,沉思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一番询问后来到了急救室,门口正站着焦急踱步的赵逢春,捂着嘴红了眼眶。

皱了皱眉,陆远帆叫来了旁边的小护士,请她帮赵逢春把脸上清洗干净。

“她一会儿要见急救室的亲人,总不能这个样子,还请你好心帮个忙。”

小护士却是脸色一变,瞪着陆远帆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你就是那个强逼人家孙女嫁人还债的渣男?这都什么年代了,社会上居然还有你这种人,可耻!”

赵逢春的外套和陆远帆的裤子是一套,嫉恶如仇的小护士显然是认错人了,把陆远帆当成了赵勇。

不管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他这张脸,陆远帆还从没有过这种遭遇,而且还是和白衣天使,陆远帆只好无奈地解释道:“我不是,我只是她的朋友,她衣服脏了我借她穿一穿。”

听到解释后,小护士脸色马上变得和气了不少,“对不起啊,病房里的老爷爷就是因为听说了孙女为了还债结婚的事情才气急病发的,这都抢救了快两小时了还没出来,所以我才生气的。”

“没关系。”陆远帆见赵逢春看了过来,就替她问道:“病人情况怎么样啊?”

小护士刚来医院不久,还见不惯生老病死,不禁叹了口气,悄悄用手指向上指了指天。

这是回天乏术的意思。

陆远帆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口的赵逢春,幸好护士背对着她看不见。

在生离死别面前,人人都有颗慈悲的心。他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不能冷眼旁观。

小护士转身去找了赵逢春,不知道说了什么,赵逢春跟着她去了洗手间,很快就出来了。

脸上洗干净了,头发也整理了整理,却还是维持着原来盘起的发型。

赵逢春快步走到了病房前,路过陆远帆的时候点头说了声谢谢。

时间有条不紊地游走,每一分钟都过得那么漫长,赵逢春心里无比煎熬,既希望门快点打开,又害怕门很快就打开。

无奈命运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

精神高度紧绷,一看见手术室的灯暗了,赵逢春就冲上了前去。

“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

手术门打开,医生一脸疲惫地出来,看见赵逢春期待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

膝盖一弯,赵逢春几欲跌倒,还是旁边的陆远帆反应及时扶住了她。

没想到病人家属反应这么强烈,医生急忙开口补充道:“我还没说完,病人已经抢救回来了!”

“你怎么不早点讲?”陆远帆愤懑地瞪了医生一眼。

“我才刚开口——”在陆远帆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下医生闭了嘴,目光转向了平复过来的赵逢春,“你就是病人家属,刚才情况紧急不得不先进了手术室,一会儿你记得去签个字,再把费用结一下。”

赵逢春点了点头,随即追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我爷爷了吗?”

“暂时不行,病人还处于昏迷状态,需要转移到重症监护室观察,等病人醒了会通知你们。记得不要刺激病人,病人就是因为受到刺激才病发的,现在病情很不乐观。”

医生没说的是由于家属迟迟不出现签字,手术耽误了一些时间,才导致病情加重。

“那大概要多久才能醒?”赵逢春问道。

“快得话两三个小时,慢得话,”医生说到这里顿了顿,眉头无意识地皱紧,然后继续冷静地说道:“还是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话落医生摘了眼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吩咐了小护士几句就离开了。

*

追着爷爷的病床转到了监护室,隔着重症监护室厚厚的大门,赵逢春红着眼强忍着眼泪。

明明昨天离开的时候爷爷还好好的,赵逢春就等着爷爷做最后的大手术,他们还说好了等他出院后一起去北京看天安门爬长城的!

怎么才短短一天,就这样了呢?

她不能哭,爷爷肯定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他们还要去北京呢,爷爷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去天安门看看毛主席!

赵逢春双目空洞无光,她心里记挂着爷爷,整个人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同病房的一位病人家属认识赵逢春,见她小小年纪心有不忍,就上前安慰了几句。

“小姑娘你别太难过,医生说话向来都是这样的,他们比我们见的生死多了去了,只有强调最坏的结果,做最坏的心理预期,他们才不会有心理负担。

我家老头当初也说快不行了,都一个月过去了这不还好生生的?过几天再检查检查没事我们就出院了。

你爷爷也是的,说不定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嗯,我知道,就是忍不住。阿姨,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了,不然我爷爷……”

赵逢春被好心的阿姨劝着坐了下来,强打精神道了声谢,说着又忍不住呜咽起来。

这对夫妇是隔壁村的,邻村在外面的县城里也觉得格外亲近,和赵逢春的爷爷很聊得来。

赵逢春年纪小有很多不懂,阿姨也很热心地教她,对他们颇为照顾。

今天爷爷病急家属迟迟不来,多亏了他们的强烈要求医生才勉强答应给她爷爷做手术的,赵逢春很是感谢。

“唉,不说这些了,说来也都怪我们家那亲戚,要不是她啥都不知道就长舌头乱说,你爷爷也不会……唉,该我们跟你说对不起才是。”

今天她们家有亲戚来县城顺便来医院探望一下,闲着没事就侃大山,聊着聊着就提起来了赵家村今天办婚礼的事,她也是听那里的亲戚说得,不由就八卦地多说了几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为了还债嫁人?

谁知道新娘的爷爷就躺对面啊,问了几句话就发病了,可把他们给吓坏了,又是喊医生救人又是给他们家里打电话,这要是真的没命了他们良心上可过不去。

“没事儿,不知者无罪。”

赵逢春不是不讲理的人,归根结底还是怪她,若不是因为她瞒着爷爷嫁人,爷爷也不会受到刺激。

“唉,这种事真的是……我和我家老头商量了商量,你看看这医药费多少,我们多少也拿点儿。”

小姑娘都要靠嫁人还债了,他们也知道她家的状况,这次也确实是他们家亲戚多嘴,但是医药费全出是不可能的。

他们家也就是普通家庭,有一个病人已经很困难了,而且说实在的他们也就是多嘴聊了几句,可不能把人命算他们头上,于是就和亲戚商量了下各自出一点儿钱,当是买个心安。

赵逢春闻言脸色一僵,她光顾着悲伤了,忘记了钱的事情。

村里的闲言碎语赵逢春不是没听见——赵勇家里是害怕她爷爷死了她要服丧三年不能嫁娶才急着办喜事的——可就是因为爷爷的手术费借不上,赵逢春没办法才同意和赵勇这么快结婚的。

这次手术由于爷爷的突然病发提前了,这么一大笔钱,赵逢春有点犯愁,难不成现在打电话回去给赵勇?

她就这么从赵勇家里偷偷逃出来了,赵勇的妈妈说不定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呢,肯定不会借给她。

而且赵勇的妈妈因为嫌晦气就瞒着她爷爷病重抢救的事情,有可能赵逢春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赵逢春她心有芥蒂,不能释怀。

见刚才的小护士过来了,赵逢春急促地站了起来,想问问医药费的事情能不能缓缓,至少要先过了今晚,等她爷爷醒过来再说。

“那个,我想问一下,我爷爷的医药费……”赵逢春咬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护士却爽快地接过了赵逢春的话,“哦,医药费你朋友已经帮你付过了。”

“我朋友?”闻言赵逢春一愣。

难道是陆远帆?他还没走?

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四个小时过去了……夜越来越深,赵逢春的心越来越沉。

医生担心病人的情况,今晚并没有离开医院,一直观察着病人的情况。

赵逢春右眼皮不听使唤地跳动,盯着监护室的大门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坐立不安。

“赵树林的家属,病人醒了,快进来!”

终于,小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喊赵逢春进去,却像是忘了一般并没有叫她穿隔离衣。

意识到什么,赵逢春身形一晃,跌跌撞撞地进了病房。

身后的陆远帆站在门口看了护士一眼,护士跟他使了个眼色,眉头一皱,也跟着进去了。

“爷爷!”

看见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赵逢春跪到了他的病床前,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

听见孙女的声音,爷爷缓缓转过了头,身体不能动,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赵逢春见状连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贴到了自己脸上。

爷爷戴着氧气罩费力地说了一句话,赵逢春侧耳细听,他让把他的氧气罩给摘了。

赵逢春整双手都在颤抖,倔强地摇头,还是医生上前帮忙摘了下来。

氧气罩摘掉以后,老人家却看着比刚才还有力量,陆远帆知道这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

“逢春啊,我的逢春。”

“诶,逢春在呢,逢春在呢。”

爷爷紧紧握住了赵逢春的手,“逢春,爷爷对不起你啊。”

“爷爷,你看你说什么傻话,您可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啊。”

老人看着孙女的目光无比地悲哀,闭了闭眼,老泪纵横。

“逢春啊,是爷爷错了,我想通了,那都是你爸爸妈妈的罪过,不该要你来抗。爷爷从来没想过,卖孙女还钱啊。”

“爷爷,赵勇他人挺好的,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你看看孙女今天当新娘了,漂不漂亮?”

指了指自己盘起的头发,赵逢春强扯出了一个笑脸,眼泪却还在不停地流。

她想了很久,要是爷爷就这么走了,这样说他总归走得安心些。

“漂亮。”爷爷目光眷恋看着自己的孙女,引以为傲地夸赞道:“我家蓬蓬从小就漂亮。”

“爷爷!”听见爷爷叫她的小名,赵逢春心中一跳,敏感地察觉出了不对。

“我家蓬蓬不仅漂亮,还从小就善良。蓬蓬啊,我把你从小带大的,你骗不了我。”

爷爷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蓬蓬啊,爷爷这后半辈子,就是想把你爸欠的债还了,再给你攒一份嫁妆,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我家小孙女能过地幸福,你要是过得不好,我就是在地下也睡不安稳啊。”

赵逢春听见连忙打断,“爷爷您说什么傻话,您说过的,您还要活到一百岁,给蓬蓬带孩子呢!您不能不守信用!”

爷爷却不再理赵逢春的这些话,只是自顾自说道:“逢春,等我死了,你就跑就行,跑到外面再也别回来——””

“爷爷!”赵逢春瞪大了眼。

“你答应,你快答应啊。”

赵逢春只是哭着摇头,爷爷从小教得就是人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心。

就像是他毅然背起儿子的债,就像是他

省吃俭用还了十年,就像是他卧病在床跟她留下要还债的遗言。

爷爷气得伸手捶打赵逢春,赵逢春一动不动随他,直到最后爷爷没了力气,手轻轻地抚上孙女的脸,无奈地叹息。

“你说,你要是像你那没良心的妈一样该多好,该多好啊!”

“爷爷,您别提那个女人,她不配!”赵逢春脸色瞬间变了。

“可是那样的人,才过得好啊。”

老人的神情变得悲怆,像是没了力气一般,慢慢闭上了眼。

“逢春,你跑,跑得远远的,远远——”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定,仪器里曲折的生命线变得笔直。

“爷爷!”赵逢春扑到了爷爷身上,哭声震天。

“爷爷,对不起,逢春错了,是逢春不对。逢春答应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参加高考了,我会考上大学,我会挣钱还债,我会带你过好日子啊!爷爷,爷爷……”

病房里的小护士不停地抹泪,旁边的陆远帆也默默偏过了脸。

***

夜,漆黑一片,寂静无边,偶有几声犬吠传来,耳边只剩下猎猎风声。

一过了县城郊区的村镇,就是遍地无人的田野,通向前方的长长的公路上几乎没什么路灯,奔驰在茫茫夜色中的车灯亮得格外显眼。

夏夜沉沉,凉风袭来,背后的热汗落下凉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反而觉得冰冷,身前却捂着厚厚的被子透不过气来,冰火两重天。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心底的苦痛与折磨。

赵逢春神情哀恸地坐在车后座上,把怀里抱着的被子又紧了紧,里面是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爷爷,他闭着眼面容安详。

她伸手摸了摸,爷爷的身体还是温的,然而他的胸口已经没有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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