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2)
天际破晓, 云端也染上了一丝红晕。清荷院里人声渐起, 洒扫庭院的小厮丫头来来往往忙碌不停。寒碧从正厅里走出来让他们走路说话小声一些, 不要惊扰了还未起身的主子。
小姐昨天才受了惊吓,王妃特地吩咐了她们今早别叫,让小姐好好歇息。
魏锦沅从睡梦中悠悠转醒, 盯着青色的帐顶眨巴眨巴眼, 她记不清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仿佛做了梦一样。
可是……真的是梦吗……
她躺在床上,只觉得一切都好似不真实,她又感受到了最初重生时那种踩在云端的感觉。太子哥哥说他亦心悦她呢!
伸手抚上自己的面颊, 昨晚的触觉依旧还在, 是真的罢……太子哥哥抚着她的脸安慰她告诉她他心悦她许久, 若不是昨晚突发的事情,或许他会在她及笄以后再告诉她,他还说他已经告知了陛下和皇后娘娘, 连她爹爹娘亲也早已知道此事, 他的太子妃只会是她……
甜蜜的感觉仿佛在水中化开的糖, 一点一点一缕一缕,盈满了心房, 越来越甜,直到整颗心再也盛不下。
红晕在脸上一丝丝弥漫,直到整张脸都好像能滴出血来, 魏锦沅才后知后觉得羞涩起来, 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锦被之中, 好似头发梢都能冒出烟来。
过了好一阵,她才从这样羞窘的情绪里起来,太子哥哥真的也喜欢她呢,而且陛下娘娘和爹爹娘亲都不会阻拦他们,突如其来的幸福已经淹没了她。
只是昨晚的那件事还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压在心上,她已经不害怕了,甚至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许怡梅的手笔,一样歹毒。
虽然太子哥哥已经说了这件事交给他解决,可是她仍旧放心不下,不是不信任太子哥哥的能力,而是许怡梅绝对不可能自己动手来做这种事,每一次都是躲在别人的背后借刀杀人,她可是从来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之中的,相反,面上她会表现得比所有人都知书达理善良可亲,谁也不会想到这样天仙一般的妙人儿实际上会是一个会置人于死地的蛇蝎妇人。
太子哥哥便是着人调查只怕也只能查到那被她利用的人头上去,根本不会察觉还有她在背后怂恿,甚至于这样恶毒的计策根本就是许怡梅出的!
只是,这件事还有一点非常令她疑惑的就是为什么许怡梅会这时候动手?上一世许怡梅是借着与魏瑶曼相识进而结识了她,又借着她永康郡主的身份一步步走到人前,成了名声冠京城的一代奇女子,不少的公侯王府都对她广开大门,她的亲事更是成了让名门公子们趋之若鹜的存在,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许怡梅不再需要她的助力了才动手开始算计于她,在这之前可都是对她尽心讨好……
这一世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与许怡梅虚与委蛇,对魏瑶曼都不再搭理,虽然这二人不知何时又勾搭上了,可是许怡梅动手的时间未免比上一世早了太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说正是因为她两世不同的行事才使得这样的事情提早发生了?
魏锦沅这时心中的绮思尽数散了,只顾着思索起许怡梅的反常。
她素来就知道许怡梅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为了扫清自己路上的障碍她会不计代价的来算计那个人,那么她这是因为什么事阻碍了她呢?
青萍进屋来看她时见到她已经醒了,上前问道:“小姐,现在要起身吗?”
魏锦沅从思索中醒过神来,由着丫鬟端来清水巾帕洗漱,穿上一身家常的衣裳,今日她不准备出门。
“咱们去正院。”
她得去给爹爹娘亲请安,昨晚那么大的事儿肯定是要惊动爹爹和娘亲的,虽然昨夜她没去正院但是几个丫鬟却是轮着被叫去问话了,想必那些子随她出门的侍卫也不能幸免。
匆匆到了正院,萧王妃正等着呢,见她来了,连忙搂进怀里,眼中俱是心疼。镇南王今日也为着这事没有出门,亦是担忧的看向女儿。
不想父母为她过于忧心,魏锦沅窝在萧王妃怀里朝他们暖暖一笑,用平常的语调和他们说话,“爹爹、娘亲,我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你们不必担心。倒是昨晚多亏了施淮才将这事儿稳妥的解决了,爹爹……”
见她提起施淮,他们自然都知道这是太子的授意,她虽说的委婉,也不敢暴露昨夜太子夜探香闺的事情,而镇南王也以为女儿还不知晓太子有意于她之事,两厢皆有隐瞒,也有志一同地略过此事。
镇南王昨夜已经询问了侍卫,更是对侍卫带回来的那个泼皮严加审问,已是查到了薛子钰头上,只是这样腌臜的事情他也不想女儿再关注,只与她道:“此事父王已经知晓是何人所为,定然饶不了他,你且放心就是。”
萧王妃也给女儿理了理发丝,语气疼宠地道:“你别怕,爹爹和娘亲都在这儿,绝不会容许有人伤害你,这件事咱们一定追究到底,谁也别想跑!”
魏锦沅心下感动,她一直知道爹爹娘亲最是疼宠她,所做之事也多是为了她好。
只是这件事她心中另有猜测,可是今日见爹爹娘亲的样子最多是寻到了那个被许怡梅推到台面上的家伙。
“爹爹,我想知道是谁干的?”
看到女儿清纯无垢的灵动双眸这般好奇地询问,镇南王一时不知该如何告知女儿真相,略微一顿才道:“是奉西将军府薛老将军的孙儿,就是那个曾经当街出言冒犯你的小子。”
这一笔账镇南王还未曾与奉西将军府算,如今竟然还敢再来伤害他是女儿,还用的这样下三滥的招数,是可忍孰不可忍!
镇南王已是被激怒,提起奉西将军府的语气中都充满了浓浓的愤怒。
听了爹爹的回答,魏锦沅睫毛微微颤动,果然和她所料一样,根本没有察觉这背后还有人在操纵,薛子钰那个满脑子都是花姑娘的废物怎么可能想得出这么歹毒又完全可以实施的计划来呢!
***
当街拦车的泼皮被镇南王府的侍卫带了回去,太子却根本没在意这么个小角色,这就是最低级的无名小卒,随便谁吓一下就什么都招了,朱三儿自然也瞒不住,施淮奉了太子的命直接就把薛子钰看押了起来。
段修哲听罢施淮递上来的消息,眯了眯眼,薛子钰可不像是这样有脑子的家伙啊。
正在太子府中,同他一起听着施淮禀报的魏景翰也是皱紧了眉头,昨晚刚一得知他就要冲去奉西将军府揍人,却被镇南王拦下了,今天一大早太子就命了人来叫他,从施淮这里听了来龙去脉更是止不住的怒气上涌,不过气愤归气愤,他虽性子跳脱却不是没有脑子,不然也不能从小就协理太子处理政事了:“这曲了拐弯娘们唧唧的东西也就这种成天混迹在女人堆的纨绔才弄得出来,就不是个东西!不过这个法子铁定是不知什么人告诉他的,再给他十个脑子他也想不出这种计策!”
他本是在埋汰薛子钰这个蠢货,施淮却提起了这其中还有的一件蹊跷事:“属下审问薛子钰时他只说这都是朱三儿给他提的主意,他们本来没想这么做。后来是朱三儿又去找了他提出的这个计策,他们才改了主意。”
他们先前那个漏洞百出的主意看起来确实更加符合他们的本事。
“朱三儿怎么说?”
施淮顿了顿,好似觉得有些奇妙:“朱三儿说是有人往他家门口塞了纸条告诉他的这个主意,还特地告诉了他昨天永康郡主会坐马车出城,昨日傍晚又有人给他们传了信儿那进城以后最前头的马车就是永康郡主的马车。”
魏景翰听了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这就是有人特地算计好了这天的吧!有谁知道沅儿是这一天要出城的?”
他是气得极了,太子拍拍他的肩让他冷静:“且不说她们要去踏秋的一众玩伴都知道,踏秋又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便是随便打听也能得知她们这一天的行踪,只是……”
他回头继续问施淮:“昨日傍晚和他传信儿的人说的是镇南王府的马车还是说那是永康郡主的马车?”
魏景翰和施淮一时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
太子淡淡地道:“永康是坐了永安的车驾一同去的,那人如果只说镇南王府的马车说明他根本就不知道此事,就不是从一同踏秋的人里传出来的消息。”
“所以如果传信儿说的是永康郡主的马车说明那人是知道昨天沅儿坐的不是自家马车,并且不想得罪公主殿下才会含糊其辞!”魏景翰一捶掌登时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味,“那拦路的那个人叫喊的是镇南王府的马车想必就是朱三儿根本不知其中内情,传错了话!”
段修哲冷着脸点点头,眼中寒芒乍现,这个有心算计沅儿的人仍然在她身边。
这样一说,查找的难度顿时就大了起来:“昨日与沅儿一同在鹤鸣山踏秋的贵女小姐可不在少数啊,咱们怎么查?”
“无妨,但凡他动了,总是要漏出狐狸尾巴的。”段修哲却是不急,这人这次没能伤到沅儿定会再做下一回,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
奉西将军府此时正是愁云惨淡,薛坚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时没看住孙子,他就闹下了这样的祸事。
薛子钰在茶楼雅间正看得高兴,谁知随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天而降似的踩住了那个泼皮,一切就脱离了掌控,那人三言两语就把整场事件变成了一个无赖捡到了人家小丫鬟的手绢想趁机讹诈好处还恶败坏人家名声的事情,不仅让围观的众人都不说永康郡主的坏话了还齐声指责那个无赖,最后人还被镇南王府的侍卫捉走了。
明明朱三儿与他说的是那永康郡主一定不敢让人仗势行凶,等众人都在耻笑她的时候,让那个泼皮见机溜走就好,他们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报了仇。可是这大仇未报,就见着十几个身穿玄衣铁血模样的高壮汉子冲进茶楼把他和朱三儿统统拿下,连一句话都没让他说出来就堵住了嘴巴。
后来更是直接被丢进了大牢里,他吓得瑟瑟发抖。
直到被带去审问,他也不知道这是被谁给抓了,他本想咬死了口不说就没有证据,但是那人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是不是奉西将军府的人,那刑具直接就招呼上了,甚至连恐吓都不是。惨叫了一轮,上头审讯他的人露个脸他才看出这就是那个在街上坏了他好事的高大男人。不禁瞪圆了双眼,那人问什么他答什么,一句不敢胡言,只敢在心底偷偷期盼祖父赶紧来救他。
薛子钰不知道抓了他的人是谁,薛坚可是打听清楚了。虽然也是疑惑为何人不是在镇南王那里,但是眼下也不是想这个时候。
薛子钰这一出去就没能回来自然是瞒不了刘氏的,知道了孙子被人抓住,她登时就怒了,冲到薛坚的书房大哭大闹,让他感激把她的孙子给救回来:“……我可怜的钰儿,这身上的伤才刚好,就又出了事!你怎么还不赶紧把钰儿接回来,你堂堂奉西将军,连自己的孙子都护不住,任由人家欺负吗!……”
薛坚正是头疼的时候,见了她哭闹不休,顿时也是火气上涌,怒斥道:“若不是你惯会宠溺于他,又怎么会让他养出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来!你知道他这回做了什么吗?上回当街冒犯永康郡主便是被打断了腿,这一回他竟然还敢打永康郡主的主意!当街拦了郡主的马车不说,还找了那些混不吝的流氓要污蔑郡主的名声!”
刘氏闻言一愣,但是眼下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孙子,只一个劲儿的去逼薛坚赶紧把薛子钰接回来:“我才不管这些,她一个郡主这也不没发生什么吗,怎么就跟我钰儿过不去!回回因为她!这毛病肯定就是在她身上!这倒霉晦气的!将军……”
眼见她撒泼,薛坚竟没想到她这般的不识大体,皱紧了眉头:“你以为我不想赶紧把钰儿接回来吗?你知道当时永康郡主坐的马车是谁的吗?那是永安公主的!那泼皮说那些无赖话的时候永安公主就在旁边听着,永安公主与永康郡主那是比亲姐妹还亲!你知道这回是谁把钰儿抓去了,我告诉你!是太子殿下!你让我怎么与太子殿下要人!”
这一席话终于让刘氏清醒了几分,她再是不通情理也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份不同一般,就好像她进了宫面对皇后娘娘一句放肆的话也不敢说一样,太子下的命令她也知道是违抗不得的,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泼灭了,惶惶然地抓紧了薛坚的衣袖:“将军,真的是太子把咱们钰儿关起来了?那咱们可怎么办?咱们钰儿不会……”
她终于开始感到害怕了,薛坚看她终于消停了,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我先去太子府请罪,你收拾收拾去镇南王妃请见王妃娘娘,不管怎么样,咱们的态度先得摆好了才有后话。”
“是、是!我这就去!”刘氏也不敢再胡乱发脾气,先想办法把她的钰儿给救出来才是最紧要的。
且不说刘氏到了镇南王府萧王妃连门都没让她进,直接闭门谢客不说,薛坚求见了太子殿下,段修哲倒是没将他赶出去,却也在门房晾了他足足两个时辰。
薛坚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可是眼下为了薛子钰也不得不尝一尝,不过说是为了薛子钰也不尽然,他还想趁机从太子这里打探一下豫州案的虚实。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是太子的手腕早就比他们的想象要厉害和强硬得多,因着西北战事的突发,本以为太子会忽略了豫州一案,他们便能够趁着难得的时机转移,却不料太子虽然紧盯着西北,可豫州也没放松,他们久等不来机会,甚至豫州那边压力更大,蔡祥天快要支撑不住了,若是被人拿到豫州的证据,便是他也要完蛋。
终于等来了太子的宣召,薛坚跟着一个小厮往外书房去的时候,正巧遇见了议事完毕相携着离开的几位大臣和一些太子的幕僚。其中有几个也是薛坚认识的,他们见了他却好似不意外的样子,只是面上冷淡许多,不似从前热络,这让薛坚不禁心中一沉,莫非太子透露了什么态度出来?不然这些精得像猴一般的大臣绝不会面上就表现得这般。
心中惴惴进了书房,在书房伺候的曹平亦是面容冰冷,对着他的笑脸毫无反应,一板一眼地道:“奉西将军到。”
走到太子的书桌前,薛坚直接就跪下请罪:“请太子殿下降罪。”
房间里一时无声,空气仿佛也流转不动,逼人的冷凝迫得他冷汗不由自主地往下淌。
过了半晌,才听见太子不带一丝感情地道:“哦?薛将军这话怪得很。你何罪之有?”
薛坚只觉得心沉到了无底洞里,太子这话的意思是不承认薛子钰是他扣下的?
无奈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臣是替臣的孙儿薛子钰向太子请罪,他冒犯永康郡主,是臣教导不严,但是罪不至死,还请太子殿下饶恕!臣日后一定严加管教再不敢让他为非作歹!”
“薛将军此话差矣,薛子钰冒犯永康郡主你一不该来向孤请罪,二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孤记得母后已经降过懿旨了,薛将军何必今日旧事重提呢?”
薛坚听了太子轻飘飘地只说上一回的事情却对昨日发生的一切丝毫不提,便是明了太子这是跟他打太极呢,只是他心中焦急,太子若是这般态度,那钰儿恐怕没有好果子吃,当下就直言道:“太子殿下容禀,臣所言并非上一次的事情,而是昨日薛子钰那逆子竟然在几个泼皮无赖的怂恿下拦了郡主的车驾,还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伤郡主的名声,所以特来请罪。”
见他这时候还在给薛子钰开脱,只把罪责怪到被人身上,段修哲冷笑着勾起唇角:“薛将军提起的这事怎么也不该来跟孤请罪吧,不是该想镇南王府请罪吗?”
薛坚看他就是不提薛子钰,只好自己开口:“昨日臣的孙子并没有回府,臣听闻是被太子殿下……”
“薛将军慎言!”一直侍立在旁的曹平当即出声训斥。
段修哲轻轻一笑,语气轻松中漏出几分不解:“孤听薛将军是意思是说孤扣下了薛子钰,所以薛将军才到太子府来请罪,想要把薛子钰接回去?”
还未等薛坚说话,段修哲就径自说了下去:“那孤只能告诉薛将军,薛将军找错人了,孤可没有扣下薛子钰,若是他未回府,薛将军还是去别处找找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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