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别绪(1/2)
月光澄明,天幕有星,天色黯淡起来像是铺了满空鸦青色的泥金笺。叶梵生蹲在院落一角,月光把他淹的通体透亮。
就在刚才,七宝安静的躺在竹架子床上,他闭着眼,睫毛分明根根翻翘,折射着月白纤光,可他的眼睛是干的,手指是僵的。给他擦干净身体,换上一身干净的白绸裤褂,胸前那个窟窿,离远了看,像是晚绽的红梅落在了初落的冬雪上,透着孤寂与凄凉。
叶梵生把白丧布搭在他身上,那只癞皮小猫还眷恋着不肯走,它喵叫着伸爪子,七宝并没有回应它,良久它跳下架子床,蜷窝在床底乘凉。
夏风鼓蓬蓬拂拍叶梵生的脸颊,那并不是风,是叶文熙偷偷的一吻。
叶梵生睁开眼皮,难得薄凉的夏夜,远处传来几声蝉鸣,他迎上叶文熙的目光,良久平平淡淡地说,“七宝没了。”
叶文熙掺他一把,“白事我不太懂,我让裕白去订了寿材和装裹衣服。”
叶梵生下肢麻木,他一手扶着廊柱一手扶着叶文熙,眼神有些呆,“七宝不是我们家的人,我们怎么好将他入殓安葬,还是烧了,送他回家去。”
叶梵生的腿脚逐渐活络,酸麻感从脚心涌上双腿,走到客厅门口,他蓦然环视四周,到处都有七宝活蹦乱跳的影子。他疼惜七宝还那样的小,一生的事业还未开始,就成了没有活气的尸首,他自责道,“怪我,我没有教好文锦……”
叶文熙无话可说,别说叶梵生教不好他,就是自己也束手无策。可怜了弦知,遇上叶文锦,对牛弹琴闻弦不知,好不容易拨动了那根心弦,人没了弦也断了。
仲夏天长夜短,叶文熙陪叶梵生在沙发上坐着,仿佛没多久,天就白了。
裕白把七宝从阴凉空房里推出来,不堪看,那么一个灵动的小念想,一夜之间,身体还柔软着,全身却已经呈现灰败的颜色。裕白给七宝又擦了一遍身体,换上裹身的衣物,响晴薄日下,汗水沿着额际往下淌,他被光和热蒸出了幻觉和耳鸣,总觉得七宝会突然醒来,笑容满面喊他一声小哥哥。
裕白用衣袖抹去两行泪,走进客厅,对二人说道,“大爷、二爷,都收拾好了,夏天热,人不能常放,您同意一声,我就去办了。”
叶梵生枯坐一夜,向来生死由命。他越是镇定,叶文熙的一颗心反倒高悬。
叶梵生微微转动眼珠,看了叶文熙一眼,“文锦……等不及他?”
叶文熙默哀,“等不及,也别等了。他出来不知道要怎样闹。”
叶梵生看了七宝很久,不能再看了,他全身的血色都褪去了,实在等不及了。夜晚时分,叶梵生见到的是七宝的骨灰,他还是没哭,他平时遇上丁点大的事情都要酸鼻子,一到生死大事就不知道怎么哭了,好像他承受的已经够重,年幼丧母还不知痛,爹和二娘死的惨烈,奶奶又寿终正寝,接二连三的祸事,甚至让他觉得生死都是儿戏,老天的作弄,不值得他痛哭流涕。
叶梵生要亲自把七宝送回去,叶文熙说不妥,他这样登门,七宝的家人要怎样想,丢了个儿子,回来就成了骨灰,为人父母哪个能接受?叶梵生自然知道,可这是叶家对不起人家的,倘若没人出面,那才真的让人心寒。
叶文熙被叶文锦和瞎子岭的事牵扯着,每一件都关乎安危,他得留下来。
叶梵生回家不到一载,又要带着七宝的骨灰离开。叶文熙派了两个保镖,让他把赵长庚也带上,不出意外,小半个月人就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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