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长大（2/2）

“是。”赵奭闻言立马滚出了御书房，姿势迅捷毫不拖泥带水。

皇帝一手扶额向后靠倒在椅背上，这件事情不对。单凭一个宋轶，怎么请的动那么多人手去追杀他。再说，自己私放林栖之的事连楚钦都不知道，宋轶那些人又怎么会知晓？除非这宫里出了内鬼。然而这更不可能，紫微宫的暗卫和御前侍卫都是从太祖时就一代代传下来的，血脉相承，对皇室绝对忠心无二。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他无声轻叹，想起刚刚阿钦醒来整个人目光黯淡，只有在听到“林栖之”三个字时才有了光彩，质问他把人怎么样了，又是一阵头疼。

他能把人怎么样，褚铣苦笑，他难道就不希望那人能好好活着吗。

所有人都道他是为了楚钦才护着林栖之，却不知道他心里也是在意这个先生的，他想他活着。

他借着楚钦的名义，藏起自己的一片私心，因为那是作为一个帝王不需要的。他不能为了他改变自己的决定，但他希望他活着啊。他想让那个会说会笑，会为他替父皇求情，会偷偷带他溜出宫，对他说：“天下很大，人间很繁华，臣希望您能亲眼出来看看”的人活着啊。

四年后。

军营里，一身短打的少年眉目飞扬，身手利索地将对手掀翻，在底下一片叫好声中跳下擂台。接过好友递过的布巾抹了把汗，少年露出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墨如点漆，灿若辰星。

“嘿，别说，你这双眼睛太招人，难怪大半个京城的姑娘都为你神魂颠倒。要不是知道你心有所属，说不定我也要为色所迷了。”舒不语拍拍好友的肩膀，调侃道。

“你什么时候能管住你这张嘴，也算是不枉费舒将军为你起名字的一番心意。”少年无奈道，声容音色，正是楚钦。

“嘿嘿，那怎么行，洛京城没了我舒不语，得少多少乐趣啊。走，陪小爷喝酒去。”

“不了，今日是我进宫轮值的日子。”

“这么快？”舒不语摸摸鼻子，“好吧，今日先放你一马，我可是都记着呢，来日定要与你喝个不醉不休。”

楚钦笑着挥别了好友，骑马驰向宫城。

前年他跟皇上说想来军营历练，皇上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点头允了。他便以普通布衣的身份从一个小卒做起。他武艺高强又能吃苦，颇受都尉赏识，很快就一步步晋升为骁骑校尉，掌管京畿骑兵，又兼任宿卫宫廷。

想到皇宫，他眉眼间不禁染上一抹郁色。自从他进入军营后，便以往来不便为由执意从宫中搬了出来，只在进宫宿卫的时候才和皇上见上两面。皇帝对此颇为不满，但顾及他的心情最终还是同意了。却保留着他原来居住的显仁殿，定期派人洒扫，一如他在时。

他又如何不想和皇兄亲近呢，楚钦叹口气。只是他实在不想继续住在那间充满回忆的宫殿里，睹物思人，平白惹上万千愁绪。

四年前，皇兄告诉他林栖之走了，他也不知道人在哪。他不信，以那人做事惯有的手段怎么会不派人暗中盯梢，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但无论他怎样缠问，皇兄都只道不知。他无法，只好自己去探听那人的消息。只是天大地大，他的先生又在哪呢？

楚钦忧郁地望着寥廓的天空，觉得自己如同诗人笔下的思妇，在望眼欲穿的等待中将一腔少年人的炽热爱意都酿成了求而不得的恼恨幽怨。

快回来吧，先生。钦钦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