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085（1/2）

在成为安息之后，他一直处于黑夜之中。

也许真的是生物进化、或者说是变异必然会伴随的结果，从炸碎了自己的能量结晶，获得了并不属于人类的能力开始，安息就渐渐地失去了他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和情感。

对于这件事，安息本人知道得很清楚。但是他却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漠视着，对此并不以为意。

他并不将人性的缺失放在心上，也就愈发沉沦于黑暗；越被黑暗所禁锢，这变化对他而言也就越微不足道。

于是渐渐地，光明离他越来越远。他就像是本身存活于黑夜中的生物那样，遗忘了什么是日光。

没有任何理论知识作为支撑，安息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同类”的必经之路。可能是神明不该有人类的感情，也可能是时间轴需要清理掉过于逆天的能力者，安息也不清楚如果按这样的轨迹发展下去，他最终会不会真的完全失去自我，完全泯灭自己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最终或者成为区别于人类的新物种，或者灭亡。

安息曾经以为自己并不在乎。他丧失了对温度的感应，感受不到温暖，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正处于最寒冷的地方。

但他到底没有走到终点。

在他往深渊堕落沉沦的时候，有一束光仿若破晓一般刺破了黑暗。安息在那一瞬间才明白过来，其实他并不享受痛苦，只是在剧痛中，生物的本能让他将这些感觉忽略掉罢了。

于是他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本能地抱住了能让他存活下来的浮木。

他想要得到那阵温暖、那束光、那根浮木。他想要抓住能够救赎他的手，得以像是种子一样从黑暗之中重新破土而出，再一次沐浴在阳光之下。

而这强烈的感情到底是爱情，是感激，是崇拜，亦或者只是生物在濒死时本能的自救行为，安息本人也无从分辨。

但那又如何呢？

人类的所有感情，本来就都不是能够轻易地用语言去定义和阐述的事物。

在舒逸谨仍然还是凝露的时候，安息就看重他胜于自己。但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以至于安息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过“凝露”会回应他，更无从在乎能够在“她”身上得到些什么。

安息不知道应该做一些什么来倾泻自己的感情，只能本能地对他好。就像是狂信徒对于自己所信奉的神明一样，只要舒逸谨愿意，他可以倾注自己所有的一切。也正如安息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可以为舒逸谨付出自己的能力、灵魂乃至于生命，作为对方最锋利的刀刃，为他披荆斩棘。

只是在舒逸谨的身上，安息又逐渐开始找回曾经丢失的情感。

背后是万丈深渊，前方是救赎的浮木。他越靠近舒逸谨，那温暖的感觉就越清晰；温暖愈发热烈，他就愈发不满足于两人的关系；对目前的关系不满意，他就本能一般地想要更接近舒逸谨，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暖意。

他从曾经的死循环脱离，却又陷入了另一个死循环中去。因为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执行这个循环的主动者并不是安息本人，而是作为被接近方的舒逸谨。

所以安息最后什么都没做，正是因为他将舒逸谨摆在更高的位置。

他的确想要全部拥有舒逸谨的一切。只是和满足自己的欲望相比起来，他更希望的是舒逸谨的欲望能够得到满足。

既然舒逸谨将两人的关系定义为利用和被利用，那他就绝不会做多余的奢望。

但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息一觉醒来，发现舒逸谨忽然就变了。

其实严格来说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舒逸谨还是跟原本一样充满了控制欲和恶趣味，但安息有着敏锐的生物本能，直觉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却无法具体地描述出来不同之处。

他只隐约地觉得，高高在上的雄鹰蓦然从天空落下，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但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吗？亦或者只是舒逸谨进行的新的游戏？

安息就像是狼来了故事里面的村民，并不敢相信眼前轻而易举得到的奖励。更不幸的是，放羊的人是那个恶趣味的舒逸谨。

在察觉到不对劲的同时，安息又直觉般地认为，他的疑问可能永远也得不到舒逸谨的解答了。如果真的有一天舒逸谨对他动心了，那大约也绝不会把他的感受表述出来。

舒逸谨只会若即若离地挑逗着自己的猎物，欣赏他落入网中无法挣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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