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午后阳光从敞开的窗口倾斜而落，让平日阴暗森冷的走廊生出了一丝明媚。这个时间点来住院区探病的人较少，走廊上来回响起的脚步声都来自于行色匆匆的护士。

只有小杨笔笔直直站在窗口，暗自跟走过去的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抱紧手中的病患资料，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男子道：“找到匹配的捐赠者也要一段时间，在这之前还是需要积极配合治疗，其他的……最好不要影响到她本人。”

“我知道。”男子收回眺望的目光，点点头。

“对了，我知道有个爱心公益的APP，在上面可以自主发起募捐项目，只要拍照核实就行，之前有个患者家属就是用这个拿了十几万资助金，虽然不算多，好歹也能缓解一点压力……”

男子垂眸，似乎是真的在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几秒后才抬起头，“我会考虑的，谢谢你，小杨。”

女孩的双颊不自觉浮起一团淡淡的红晕，“你终于没喊错我的名字了。”

“啊。”男子勉强牵起嘴角，干笑一声，“我记性一向就不太好。”

“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你在喊我就行。”见对方的视线又飘到了别处，小杨知道现下不是套近乎的时候，便按捺住想再跟帅哥多搭几句话的心思，开口宽慰了几句便离开。

皱着眉看向窗外发呆的易最压根没关注护士何时离开，脑子里想的全是刚才的一番对话。关于佳佳的病情，好的转机是可以实行换骨髓疗法，可同时带来的，将是令人倍感无力的高额医疗费用。几年下来，他拆东墙补西墙，信用额度早成了负数，现在还能去哪里筹这笔钱？

好不容易有这个彻底痊愈的机会，绝对不能放弃，易最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转念一想到小杨说出的那个数字，又无声地叹了口气，仿佛有个巨大的石块压在残存的希望上。怏怏地将双手插在裤口袋里，转身走了几步后停住。

一张略有厚度的名片从裤口袋里抽出，黑底烫金边，醒目的白色字体印着“周希卓”三个字，易最记得这个人，前几天下班在门口等自己，说想做笔交易，而他提出的交易居然是借自己的身体一用，什么鬼？当时听到这话的易最也是满脸懵逼，如果不是在对方抛出来的巨额报酬刺激下，他才不会继续听完什么“灵魂互换”“独门秘术”之类的话。

当然最后还是没等周希卓说完扭头就走了，稍微有点常识都会判断这是糊弄人的灵异之说吧？何况听起来危险性极高，安全性极低的样子。

虽然已黔驴技穷，也还不至于跟亡命天涯的那些人一样去拿命换钱。易最随意把名片塞回口袋，走到病房门口。

躺在床上的女孩已经入睡，苍白的脸色毫无生气，仿佛一个布偶娃娃般斜靠在枕上，这个画面易最曾看过很多次，可今天，他却生起了些许感慨。

佳佳……她应该像其他同龄女孩一样，在校园里绽放青春，而不是囚禁在冷冰冰的单调病房，无休无止地消耗生命。

甚至连陪伴她的人都没有，佳佳父母为了挣医疗费，恨不得一天打两份工，哪里还敢放得下心辞职来全天照顾女儿？住在医院流逝的每分每秒都是钱，他们也不得不继续工作，甚至下班兼职，盘算着起码能多一分收入。

所以平常来的多的就数易最，他也愿意经常看程舜佳，不仅仅是因为那一份责任，而是在他心里，早已把佳佳早作了自己的妹妹。

“靠！什么破平台。”易最瞪大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一行字骂骂咧咧，别说银行了，他现在连在这种三流贷款平台上借钱的资格都没有。

过去几天了，易最都在为医疗费发愁，他能想到的只有先贷款借钱，以后再慢慢还债，可是信誉已经在之前负债累累的时候就全部掉光，现在只能另外找办法。

眼睛瞟到邻街对面的酒吧，脑子立刻闪出一个词——xing交易，来钱最快也不需要什么成本劳动。易最犹豫了几秒后摇摇头，不行不行，他实在受不了颜值不够身材不佳技术不好的人压在自己身上。

虽然他不是什么清高自持的零，但打心眼里对于这种交易还是充满了抗拒的，即使在最艰难最需要钱的那几年也没有改变过。

要卖身早就去了。易最苦笑，突然灵光一闪，在上衣口袋和裤口袋里搜寻，终于找到那张揉皱了的名片。

“周希卓……”眼中的游移不定渐渐化为下定决心时的认真，“与其卖身，我还不如去出卖灵魂！”

当即拨通了周希卓的电话。

响了两声便传来对方的声音，“您好。”

“我是易最。”

对方并不意外，隐隐还发出了一声轻笑，“你终于打过来了。”

“把名片硬塞给我，就是料到我一定会打电话？”易最有点不爽对方这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

“凡事有备无患，何况……”周希卓顿了顿，“条件还可以再谈。”

这正说到易最的心里去了，他换上严肃语气道：“我想现在就谈。”

“你在哪里？”

“新港街。”

“在那里等我，三十分钟后就到。”

易最想也不想道：“三十分钟太久了。”

“那里有家清吧，你可以坐在里面等，我尽量二十分钟到。”说完，周希卓不给易最拒绝的机会就立马挂断。

随便找了个位置，没喝完一杯酒已经有四个人来搭讪，易最冷着脸烦不胜烦，期间不停地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若是平常，他一定会好好享受酒吧昏暗灯光下的轻松氛围，现在却只想起身离开，他太讨厌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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