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2）

破旧的席子被风吹动着，小雨淅沥沥地打在上面，时不时将溅起的几点水花抛洒进窝棚内。

连生蜷缩在窄小的床上，眼睛望着叔婶的房子，今天有客人到，是婶婶的内侄，一个第一眼看过去十分帅气，但多看几眼就会觉得不舒服的年轻人。

连生翻了个身，耳边能隐约听见房子里传出的说笑声。他喘息了两声，只觉得喉咙里又干又热，身上也软绵绵没有力气。连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应该是昨天淋雨导致生病了。

好难受啊……好想喝水……连生裹紧身上的被子，面朝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连生想到明天是招娣出嫁的日子，他就睡一会儿，然后去找尚文拿首饰盒……

也不知睡了多久，连生就感觉耳边传来了模糊的鼓乐声，他勉强动了一下眼皮，但什么也没看到。

是不是姐姐要上花轿了……等等我啊，我有礼物送你……谢谢你这几年总是拿吃的给我……招娣姐姐你等我一下……

耳边是各种纷乱的声音，连生什么也听不清。

再醒来时，连生看着头顶的岩洞，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动了动脖子，只觉得出了一身大汗，他身上盖着棉被和冬天的厚衣服，身旁不远还放着火盆。

连生只觉得热的喘不过气，他伸手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结果身体一软又倒了回去。

喘了几口后，连生看到这是在家里。但是明明之前是在叔叔家，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的呢？

还不等他想明白，耳边听到有人进来，这脚步声熟悉的让人心安。连生撑起上半身，果然看见尚文端着一盆水猫腰走进来。

连生唤道：“尚文哥哥。”话一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嗓音沙哑，完全不像是自己的。

尚文吓了一跳，待看见连生醒过来时，忙放下水盆走过来。他小心地将连生扶起来，然后摸摸他的额头，见已经退烧了，心里的石头才放了下来。

连生软绵绵地说道：“渴了。”

尚文忙伸手去桌上拿水碗，然后送到连生嘴边，看着他一口口喝掉。

连生舔舔干裂的嘴唇，抬头看着尚文说道：“是你把我带来的吗？”

尚文点点头，把碗放下，然后将连生紧紧搂在怀里。

幸好他记得招娣成亲的日子，见连生一直没来拿首饰盒，便跟鲁文昭请了半天假，带着首饰盒来找连生。结果却看到连生缩在窝棚里，烧得已经神志不清了。

连生的叔叔还是慌乱了一下，但是在看到自己老婆不耐烦的神色后，便也没说什么，任由尚文红着眼睛将连生背走了。

尚文先将连生安置在相熟的医馆内，然后狂奔回去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但由于大部分都给了连生藏在山洞内，他手边一时也没有多少。好在临出门时，鲁文昭递给他一个钱袋，嘱咐他说这几日没活儿，去照顾病人吧。

吃过了药，一直到日落西山，连生的发热才终于有了消退的迹象。医馆晚上不收病人，尚文只好背着连生连夜赶回山坳里的家。

这一晚上，尚文都没合眼，他一趟趟往返于泉水和山洞之间，只为了给连生拧一条凉手巾。除了害怕，更多的情绪是愤怒。尚文看着昏睡的连生，心里想着这次是因为招娣成亲，才能这么快将人送到医馆去。如果这就是平常呢？连生可能真的会病死在那里。

尚文摸着连生的脸颊，对自己十分懊恼。如果当时自己坚持出师，连生就不用遭今天的罪——对，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自私。只想着怎么当个学徒，学会更厉害的本事，却忘记了还有一个人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

连生虽然退了烧，但是身体软软的没力气，他勾住尚文的脖子，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怎么了？怎么不高兴的样子？”

尚文摸摸连生的头说道：“饿不饿？我煮了粥。”

连生拒绝：“你又不想告诉我吗？”

尚文叹了口气，说道：“我搬出来吧，搬出来跟你在一起。我可以白天去师父那里学徒，晚上回来照顾你。你不要再回你叔叔家了，我接你出来好不好？”

连生没吭声，半晌之后他松开尚文说道：“是不是我拖累你了？”

尚文忙摇头：“不是的！不是！”

连生红着眼圈说道：“那你干嘛突然要搬出来？”

尚文说道：“我们住在一起是个照应，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你昏睡了那么久都没人管你，如果不是我去找你，可能——”

连生打断尚文说道：“那还是我拖累你了。你还没学会你师父的本事，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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