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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私人谈话) 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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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片段,不甜。

没有甜蜜情节,少年时期一些琐碎、可能愉快或不愉快的事。

像是一座湖泊。可是,投入一颗石头,咚咚,滚了一圈,躺在坚硬的表面,在底下一团淡淡的模糊的影子。以为是镜子,走近一看,原来是刚硬的岩石。我这么说。迪兰问道:“那是什么?”

我没有回答,看着上方──钢琴的底部。这架三角钢琴是霍普金森所生产,具有年份。迪兰躺了下来,他道:“我父母决定离婚了。”

我侧过头去。迪兰也朝我看来,那对灰褐色的眼珠子毫无情绪。他父母去年就分居了,想不到会赶在圣诞节假期前办妥了手续。他道:“我和我弟弟继续跟着我母亲住,不过我祖父母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假期里可以到他们那里住一段时间。”我点了点头。迪兰道:“我不小了,还好,我弟弟才八岁,他很难过,半夜总是哭醒,他很想念我父亲。”

迪兰父母分居后,他父亲离开了伦敦。他道:“亚瑟,你那时候想过你母亲吗?”

我告诉过他我父母早已离婚的事。我道:“他们离婚的时候,我只有两岁。”

迪兰道:“对,你说过的,抱歉。”

我道:“没什么。”就抬手看表,下午三点。我开口:“我今天还有钢琴课。”

迪兰跟着我一块从钢琴底下爬起来。难得的冬日阳光从旁边的窗户照进来,琴房里四处明亮,空气中的尘埃仿佛也照得一清二楚。我们穿回了制服外衣,套上大衣。迪兰把围巾随便往脖子兜上了,他问道:“你不是不学了?”

我道:“今天是最后两堂课。”就开了门。走廊上没有人,不只这里没人,校园里早已没有几个学生。

迪兰与我一道走着,他道:“你好像又长高了。”

我道:“上礼拜量过,一百七十五点八。”

他道:“你吃了什么吗?”

我道:“没有。”

他安静一会儿,道:“我不想以后踮脚吻你,总不能每次我们接吻都要躺下来。”

我无言以对,因心里没什么可说的。我们不只同班同学,家里的长辈也十分熟悉的交情,前一段时间,他听见说我拒绝跟奈吉拉.道顿交往,颇为惊讶;似乎他终于感到奇怪,我从没有跟任何女孩子交往。他问我:你对女人没兴趣?

这件事,我对他承认,的确如此。

这时候迪兰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更进一步。你需要试试。”到了外头,他停下来道:“就这段时间试试?”

我心想,应该不要答应,却道:“就这段时间试试。”

他要回宿舍收拾行李,我跟他再一起走一段路,分头走之前,他忽道:“之前你说的那些是什么地方吗?”

我顿了顿,摇头道:“哪里也不是。”

那里是我的心。

家里的汽车早已经停在校外,司机麦隆为我开了车门,我道谢,想了想道:“圣诞快乐。”记得明天他就要休假了。

麦隆笑了笑:“您也是。”

第二节

迪兰坐在琴凳上,弹起琴来。十分花俏,随便的曲子;他自己作的。他停下来,问道:“为什么不学了?”

我放下一本曲谱。光线从对面的窗户由上而下照过来,我抬手挡了一下:“快考试了。”

迪兰道:“什么时候没有考试?”显然不信。

我懒得跟他解释。有的事,好像这世上完全没有一个合适的语言可以解析。在钢琴方面,早在两三年前,当时的老师就告诉我,他觉得我不该再浪费任何一个老师的时间;他认为我可以弹得更好,但是我并不想学好它。他说的不错。我不喜欢学会了一首新的曲子,就要在家里请客的时候表演;我不喜欢比赛,然而不去比赛,也就白费了练习的时间。我不喜欢没有成果的学习。我换了老师,可是这几年,越弹越索然无味,变成了读书以外的娱乐活动。

迪兰问过我为什么不干脆自己作曲玩玩?我从没有想过这种事。现在他又问我:“老太太没有意见?”

我道:“没有。”

祖母早就等着我放弃。我本人也无法了解的我自己,可是她看我,仿佛十分容易地明白——这是我对她最感到不明白的事。根本她不知道我真正是什么样子的。

迪兰过来我身边的地板躺下:“明天我母亲要带我弟弟回伍斯特。”他外公外婆住在那边。

我道:“你不去?”

他道:“我要去我祖父母家里,我父亲他也会在。他大概想跟我聊聊以后的事。”

我不作声。他安静了一会儿,道:“你见过你母亲没有?”

我道:“见过。”

“多久见一次?”

“现在差不多一年一次。”

“这么久?”

“还好。”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就见到了我的母亲。母亲对我来说,始终是个很模糊的无法说清楚的人物;她就这样出现了,在我放学的时候,她坐在客厅里,看起来很平静,像是一个陌生女性长辈。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钢琴课要迟到了。下次再见面,隔了两年,在德国,我有个钢琴演奏的比赛,结束的时候,她在后台等着我,她说她是我的母亲。

本来祖母打算等我十五岁的时候,才让我们单独见面,后来她改了主意;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我父亲对她说,没有我母亲的坚持,这世上也不会有我的出生。我把这些告诉迪兰。他道:“可怜的亚瑟。”

我道:“完全不。”

他道:“从你十二岁的时候算起来,你们才重逢了三年。”

我道:“我并没有任何遗憾。”

他道:“噢,亚瑟,我应该给你一个吻,你真坚强。”

不知道多久,可能只有一眨眼,我感到心跳速度完全没变。我甚至可以分析迪兰嘴唇的温度,他太久没喝水了,嘴皮有点干。他在我眼睛里,也还是迪兰.加菲。一个人物,一个同学,一个朋友。他问道:“怎么样?”

我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怎样解释心里一片平静。他道:“会不会有人上来?”

我道:“不会。”

祖父母与伯父一家去道顿家做客,姑姑姑丈下午才会到家。

他道:“试试?”

我没有说话,他的手从我的腰间往下抚摸——我感到心跳加快起来,对他整个人十分抵触。我推开他,坐了起来。

他道:“抱歉。”

我朝他看去,他把脸转开:“别看我。”

我道:“抱歉。”

他道:“你别看着我了。”就站起来:“我该回去了。”

我也站起身,整理了衣服,想了想:“我送你。”

他停了一下:“嗯。”

我叫佣人拿来我们的大衣围巾。管家里特亲自来了,我道:“我出去一会儿。”

里特用中文说话:“谊沉少爷,老爷夫人快回来了,请客人坐车吧。”

迪兰听不懂。我说英语:“他们不会这样早回来的。”就不理会了。

走出房子外头的草地上,迪兰才道:“他怎么神经兮兮的。”

第三节

草地上一只白牛头梗小狗歪歪斜斜地跑来,我弯身抱起牠。牠吐着舌头,滴下几滴口水。梅莉停在前面,狗汪汪叫着,我走过去,把狗还她。她抱着狗道:“我看见了。”很古怪的口吻。

我不理解她的意思。她道:“那个男孩,刚才他吻你了。”

刚才我送了迪兰出去,道别时他突然亲了我的脸颊。应该用peaked,而不是kissed,我纠正她。梅莉是西班牙人,她在伦敦游学了一段日子;她是我父亲现在的女友。这次假期,我父亲带了她一块回来。我听见佣人说:她怀孕了。

这时候她瞪着我:“你们是那种关系?”

迪兰与我,我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同学、又或者以后还有别的怎样的关系,完全不必对她交代,但是我一时有些疑惑她的质疑;那种关系?她仿佛发现了我的一个惊人的秘密,一个她认为我必须对家里人隐藏的事实。事实上是我毫无头绪。我没有说话。

她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爷爷奶奶,也不会说给你爸爸听的。我会帮你保守秘密。”就走开了。

我却觉得好奇,如果她真的去说了,那会怎样?我对女性完全没有恋爱的想法。我不曾对她们心动过,在我眼里,她们全都是与我生理结构不同的人物,她们叫作女性。

我告诉过迪兰这些话,以前他不以为然,直到他知道我拒绝跟奈吉拉交往。他说:“为什么你偏偏不喜欢女孩子?”

我道:“这不适用为什么,这是天性。”

他道:“所以你可以喜欢男孩子?”

我对他坦白:“我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不只两面,它不是一,也不一定是二。”

他道:“亚瑟,这不是数学,恋爱是激情,不能推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从没有生出过那样的感觉。那天我跟他躺在钢琴下方,他道:“不过我们可以验证一下。”

我道:“怎么做?”

他凑过来,他的嘴唇贴在我的嘴唇。他问道:“你心里有什么感觉?”

我道:“像是一座湖泊。”

可是,投入一颗石头,咚咚,滚了一圈,躺在坚硬的表面,在底下一团淡淡的模糊的影子。以为是镜子,走近一看,原来是刚硬的岩石。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第四节

奈吉拉道:“嗨。”

我对她点了一个头。她与我隔着一些距离,背靠着栏杆站着。屋内四处的人声笑声,香水味烟味,穿梭在一张张面孔间,屋里的一角摆着一棵十五尺高的圣诞树,几个小孩子围着它嘻嘻哈哈地玩闹;摩尔家的圣诞午茶会。祖父母带着堂哥和我一块来。与一些人打完了招呼,老摩尔先生叫来一个孙子艾德,他带我和堂哥加入他的朋友们。大半都是见熟的人。我待了一会儿,就到外头透气。

奈吉拉道:“散散步?”

我同意。我和她从旁边的石阶下去。走在草地上,她道:“看起来一会儿又要下雨了。”

我道:“看起来是的。”

她道:“今年你家里在伦敦过节吗?”

我道:“是的。”

她道:“我家里也是。”安静一下子,又道:“我听雪莉说你不继续学琴了。”

雪莉是她妹妹,我们的钢琴老师是同一个。我道:“嗯。”

她问道:“为什么?”

我道:“快考试了。”

她点点头,道:“你一定没问题的。以后你打算申请哪里的学校?”

我道:“还没有决定。”

她道:“我可能不会留在伦敦。”

她往前走快了几步,停在枫树下。距离房子已经有点远了。她转过来道:“你最近不去书店了吗?”

我有时候会去水石看看,就会在那里碰到她。我道:“买的书还没有读完,读完了再去。”

她道:“我以为你是因为不想遇到我。”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想。我道:“不是。”

她道:“其实你不用担心。”她告诉我,她是故意常常绕到那家水石逛逛:“为了遇见你。”

我道:“为什么?”

她看着我。我马上知道了原因,她喜欢我,她对我说过;可是我对此并不明白。在书店碰见之前,我跟她时常在一些场合上打过照面,她也时常陪着她妹妹去比赛,我们只有一些礼貌性的谈话。在书店的时候,她先喊了我,我认出她是奈吉拉.道顿,除此,没有别的。

我们往回走,她道:“很多人喜欢你。不只女孩子。达内尔就对你很有兴趣。”

今天达内尔.雷克也随着他的父母来了。我内心没有波动。就算达内尔喜欢我,也是他的事。她道:“你不惊讶?”

我不明白:“为什么?”

她道:“你是男的,听见一个男的喜欢你,你没有感觉?”

我道:“我接受的知识与教育让我不必觉得惊讶。谁喜欢谁,只是一件事,没有性别区分。”

她道:“我以为你家里作风保守,或许不接受这种事。西奥就不喜欢这一类的话题。”

我并不知道——我和堂哥关系普通;我们之间没有共同的朋友。或许奈吉拉勉强算是一个。

她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问道:“什么样才叫喜欢一个人?”

她道:“常常想见到那个人,会紧张,心跳会加快,唔,想要抱着对方,做一些事,那些事,你应该知道吧。”

我道:“亲吻?”

她道:“不只那个。”

我摇摇头。她倒是脸红:“别装傻了。”就跑开来。

我站在原地,一时真是不明白她的话。我往前走,听见旁边树丛有一些声音,就转过头。两个女士搂在一块亲吻。其中一个与我对上了眼。我掉回头,快步走开。

回去时坐在车子里,祖母道:“那个女人怀孕了。”

祖父和堂哥都不作声。祖母说的是梅莉。我道:“我知道了。”

祖母道:“你父亲的意思是让她住到生产为止。”

我道:“好。”

过一会儿祖父道:“你和道顿家的那位小姐谈得来吗?”

我道:“还可以。”

到家之后,祖父母去休息了。堂哥道:“你爸爸打算跟那个女人结婚,是吗?”

我道:“我不知道。”

他压低声音:“最好不要。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小孩也不一定是谁的。我看过她跟别的男人搂在一块。”

我问道:“在哪里?”

他道:“韦克……”他顿了一下。那是一间酒吧。

我道:“你不该去那种地方。”

他道:“不然总是去公园吗?”就走掉了。

第五节

父亲道:“孩子不是我的。”

在他的公寓里,他突然冒出了这句话。我感觉没什么可说的,点了点头。他把茶杯放在我的面前,我道谢。

他道:“也许你曾经希望会有个弟弟或妹妹?”

我道:“我没有想过这种事。”

这种事,我感觉与我自己好像完全无关,他是我父亲,我们血浓于水,可是我们之间好像又是分割的,就算他要再婚,仿佛也是别人的事。他弄着吃的,道:“我很难有孩子。”

我看着他。他道:“除非去做,但是成功率也不高。你妈妈有了你的时候,就连医师也不敢相信。”一面翻了翻锅子里的培根。他道:“要不是确定你妈妈没有别人,不然我也不信。”

我不作评论,但是听了前面那些话,一时就有些迷惑起来。他道:“我不孕。我的精子天生不健康,你妈妈也知道,她还是要去做,我那时候太爱她了,所以答应了。”

我无法知道此时能够说的话,心里仿佛也没有波澜。我想起祖母说过的事,他让她同意母亲单独见我的话,当时我不怎么明白;原来是这样子。

他道:“不过我们还是离婚了。你奶奶告诉过你吧,打官司,她输了。”

祖母的确也告诉过我,她说要不是母亲表现出放弃的态度,否则法官几乎不会把孩子判给父亲。

这时父亲又道:“你和你母亲什么时候见面?”

我道:“新年之后。”

新年之后我有一场演奏会,这是年中就答应赛琳的事。赛琳是我学校里音乐科的老师,她定期帮忙一家小型的慈善机构举办音乐会募款;这次少了一个弹奏钢琴的人,她来找我。演奏会地点就在伦敦,威格摩尔音乐厅。母亲告诉我她想去看看。

父亲道:“不是不想公开演奏了?”

我道:“最后一次。”

他道:“这次假期你在家一次也没有弹琴。”

我道:“在你回来之前就弹过了。”

他道:“里特说你和迪兰一直在聊天。”

我不语。他做完了一份三明治:“吃不吃?”

我看了手表,道:“我回家里吃。”

他道:“我还要忙一会儿再回去,我找人送你。”

我道:“我自己坐车就可以了。”

他道:“那好吧。”

我穿起大衣的时候,他道:“她被人抛弃了,也没有钱回去,这太可怜了。”

我有一下子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梅莉。我点点头。他道:“住到生产前,到时候安排好了,就送她走。”

我点了头。他帮我开门道:“不然这些书我忙完一块拿回去,太重了吧。”

今天我跟他一起来,因为他这里有一些图书可以给我。我道:“两本书也不太重。”

他道:“不要坐公交车了,也不要走路。叫出租车吧。身上有没有钱?”

我道:“有。”

他还是拿了钞票放进我的大衣口袋。我道:“我带的钱够了。”

他道:“拿去买东西,抱歉,这次我又忘了给你买圣诞礼物。”

我道:“没什么。”

他道:“来。”

我上前跟他拥抱了一下。他道:“你又长高了。”

我道:“一百七十五点八。”

他道:“那你比迪兰高了。”我看着他。他道:“下次有机会我请他吃饭。”

他见过迪兰几次。他绝不算一个对晚辈热心的人。我道:“为什么?”

他道:“他是很好的孩子。”

突然我想到,或许他听见说了加菲夫妻离婚的事。我道:“我会告诉他。”

他道:“晚点见。”

我走出门,又掉过身去。他还没有关门。我道:“爷爷和奶奶现在知道了你不孕的事实吗?”

他愣了一下,道:“我没有说,不过你想告诉他们的话,我也不要紧。”

我道:“如果他们知道了,就不会答应让她住下来了,是吗?”

他笑了笑。我道:“他们以为她怀的是你的孩子。”

他道:“也许。你担心你会有个便宜弟弟或妹妹吗?”

我摇头,道:“任何生命都应该是平等无价的。”

他道:“你奶奶并不这么想。好了,不谈这个了。记得回去的路上先给你自己买个礼物。”

第六节

橱窗里摆着一幅画,白的画布中央一座森绿色的树海。那绿的朦胧,晕成青灰的色泽,仿佛可以走进那片安静里面。

一个声音响起来:“喜欢这幅画?”

我转过头,一个女士,裹着软绒的紫红大衣。她个子不矮,又戴着一顶黑色丝绒的礼帽。那帽檐垂下黑纱蕾丝面网,长长的兜在脖子上。隔着纱网那目光隐隐约约,她道:“咦,是你啊。”

我道:“您认识我?”

她把面网往后揭开,我看清楚了她的样子,那天在摩尔家花园里拥吻的女人之一。她道:“想起来了?”

我不作声,因当面说起来对于女士非常失礼。她道:“你喜欢这幅画?我把它放在橱窗里两三个月,从没有人停下来看看过,你是第一个。”

我看回了橱窗。这是街角一间看上去不怎样起眼的店面,装潢陈旧,橱窗里只有这一幅画。它的门口斜角立了一个小黑板,写着泰勒.泰勒的房间。我道:“这是您的店?”

她道:“叫我泰勒。”就伸出手。

我和她握了手,她笑了起来,道:“作为一个绅士,当女士伸出手,不是应该亲吻女士的手背吗?”

我一怔:“抱歉,我一时没有想到。”

她道:“也不要紧,我不喜欢男人太绅士。我看你是个特别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一震。她道:“进来看看吗?”就拿出锁匙开了店门进去。

我站了一站,就推门进了店里。内部不算宽敞,几张桃木橱柜,高的矮的木头桌子,丝绒沙发,靠墙的地板堆了一些画框。非常拥挤。四面墙壁挂着画,全都是绿林,或者不知道哪里的花园的玫瑰。

泰勒把帽子摘下。她盘着头发。她脱去大衣,在里面是一套三件式西装。男士的西装。她道:“喝茶吗?”

我道:“谢谢您,但是不用的。请问橱窗里的画……”

她道:“青木原。那幅画的名字。”

我道:“您是画家?”

她只道:“你想要它吗?”

我道:“如果您愿意开个价的话。”

她道:“无价。”

我愣了一下。她道:“这幅画是我画的,不过它是有个故事的。你想要听听它的故事吗?”

我心里有点不定,想要走开,事实上也应该要走了。可是,也还是站着不动。她道:“跟我来。”就往后头走,那里有个厚重的门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她过去了。我感到心跳有些快,有种新鲜的紧张。我道:“外面就这样放着,不要紧吗?”

她道:“不要紧。”

在后头是个房间,在中央放着一张圆弧椅背的木头椅子,也有一张沙发,沙发上丢着一件白软缎夹着蕾丝的袍子。还有画架。画架上的画布什么也没有。她脱了外衣,扯松领带,跨腿往木头椅子一坐。她伏在椅背上,朝我看来:“不必这么拘束。你一直拿着那两本书不累吗?放下吧,来,站近一些。”

我照做了,站在她面前。

“您……”

“泰勒。”

我道:“泰勒女士。请您告诉我那幅画的故事。”

她道:“我会告诉你。首先你要自我介绍。”

我道:“抱歉。您好,我是亚瑟.檀。”

她道:“我知道你是檀先生,不过你父母在家也喊你亚瑟吗?”

我一怔道:“不是。”

她道:“像你们这样的华裔,尤其有钱,对外是一套,很谦虚的,可是你们天性里那种高傲的骨气丢不掉,对内呢,也还是你们老祖宗那套。”

我看着她,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道:“他们怎么叫你的?”

我道:“谊沉。”

她跟着念了一次:“谊沉。”

发音有些怪,黏黏软软的。我一时有些疑心那真是我的名字。她道:“想要听我话故事,就要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样子。”

我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道:“别紧张。”

我感到喉咙紧缩。我道:“没有。”

她道:“大衣脱了吧,房间开了暖气。”

我便脱了大衣,挂在手臂上。她道:“太瘦了。”

我道:“这是因为长高的缘故,所以看起来比较瘦。”

她道:“你几岁了?”

我道:“十五岁。”

她道:“你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我并不是说你看起来很老,你看起来就是很年轻的样子,但是我以为至少也有十**岁。”

我不评论。她道:“你现在多高了?”

我道:“一百七十五点八。”

她道:“那就是一百七十六。”

我道:“身高数值需要确实,无法进位。”

她道:“男孩,第一点,不要反驳女人的话,女人喜欢模糊,不喜欢太精确的。”

我不语。她道:“有过女朋友吗?”

我坦白道:“没有。”

她道:“跟女人上过床吗?”

我顿了顿道:“我没有想过那种事。”

她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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