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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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能出门，却是又过一阵的事了。夏天一来，空袭也跟着来，虞月文懒得再像以前似的专门安置他，竟终于带着他一起到防空洞去。

明州的防空洞此时是按机关分配，又是夜间，来这里的都是虞月文他们办公室或者相近机关的人员和眷属，倒是很热闹，虞月亭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竟生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紧跟着，就是莫名的不自在。在这里，他才是异类，虞月文才是跟他们相识相处的，人人都会将他看成依附于虞月文的一个什么东西……但毕竟是交际场合，他仍然尽力做出一副惯于见人、淡然自若的样子。

虽然虞月文好像仍是不太愿意让他多说话，有什么都是自己在抢着说。

旁边有人问到平时怎么从没见过虞大先生，虞月亭还没有说话，便听虞月文抢先答道：“大哥身体不大好，近来一直在家休养，不曾出外……”

虞月亭先是默然。

虞月文又说：“他不善应酬，便索性不出来做事了。”

这句话却令他异常愤怒。他无法不想起，自己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的？他又并不是生出来就不善应酬，更不是从小就杜门不出的。

这样想了，竟忍不住冷嗤一声，说道：“没有，我是前朝的遗少，不肯再仕新朝的。”

这话可是很不应当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说出口的。虞月亭自己也知道，但他反而忽地快意。之前的乖顺花了那么久，也不知有没有奏效，他忽地懒得乖巧了。那句话声音不高，但不知道怎么的，令周围的人群一下都安静了，只能听见低低的几声，是小孩子的啜泣。

虞月文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什么。有些遗少遗老确实做久了寓公，也以此自居的。但这样的人在明州不多，更隔了这么久，又何必提起？虞月亭平常也不怎么提的。

“大哥……”

他半是安抚半是提醒地压低声音叫了虞月亭一声，伸手就要将他按回到座位上，哪知道虞月亭忽然来了力气，直接甩开了。

“你别拉我，敢作敢当，我都敢说出口，你还怕听么？”

他这句话的声音比前头还低，可是周遭比前头还安静。躲炸弹的日子实在太乏味了，一点点的热闹也都是热闹。

虞月文抬眼环顾，只见熟悉的陌生的一圈同事，和同事们年轻年老的太太小姐们的目光，都或远或近地往这边射过来。

“大哥又闹脾气。”

虞月文心里只觉不妙，面上却还含笑安抚道。

虞月亭却不吃这一套，说：“我从不闹脾气。我读圣贤书长大，不迁怒不贰过，圣贤书上说的我都记着。倒是你，做不了新朝的首功元辅，便一意怪到我头上。”

虞月文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又翻旧账。快好好坐下，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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