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是夜,寒鸦从许府北苑掠过,余珩忽然从梦中惊醒,他口渴的要命,即使满身冷汗,也强撑着身子扶着床榻起身,随手披上了中衣走去桌边倒了杯水,寒冷的冬天屋里也没有火盆,一杯冰凉的水下肚,余珩总算清醒过来,他想要再倒一杯水,微僵的手指却因为寒冷没有抓紧杯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余珩心下叹气,又有麻烦了。
果不其然,门口传来丫鬟的声音:“呦,余大少爷半夜自己还倒水把杯子打破了,果然是傻子连水也倒不好,这大半夜的连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又有另一个婆子说道:“就是,走吧走吧,这都亥时了,不用管他,即使不去收拾夫人也不会责备我们的,她巴不得这个怪胎早死早超生。”
余珩听到下人的谩骂也毫无反应,他借着月光把杯子的碎片捡到一旁以防踩到,就又钻进被子里继续睡了,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他反反复复地已经做了两年了,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掏出了小刀在墙壁上刻了一横。
他语气不似这严冬一样冰冷,带着一丝暖意:“父亲,母亲,儿子今天年满十六了,明日就可以束发了。”
第二日天刚刚亮起,余珩就睁开了双眼,他昨天一晚都没有睡安稳,一直在梦中浮沉,犹如溺水的人始终抓不到一块浮木,他坐在镜子旁盯着自己的脸。
铜镜中的少年人乌发浓黑,红唇皓齿,眉目含情,天生长得一张笑脸,眼底却有一颗泪痣,笑起来时有股子说不出的娇憨,不笑时又带上一丝楚楚可怜。
趁着霜露未解,余珩掏出藏在怀里的红绳,默默给自己把头发扎了一个发髻,因为是头一次自己动手,发髻有些歪歪扭扭,但余珩仍然心情愉悦,冬日的阳光洒在他脸上,破烂不合身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少年眼里的勃勃生机,就像那条鲜红的发带,灼灼如火。
余珩站在屋里打拳,他从十岁父亲战死沙场被送到母亲庶出的姐姐家后就一直坚持至今,这套拳法还是他小时候父亲教给他的,可惜父亲没得早,他只能凭借着模糊的记忆练习,威力大减,也只能强身健体罢了。
打完一套身子终于暖和过来了,就听外面下人已经开始活动打扫院落了,余珩忙把头发扯开,红绳塞回怀中,换上一副痴傻的表情。
果不其然,房门被管事王婆子一脚踹开,王婶虽然是个管事婆子,但也只是个能使唤动下等丫鬟的普通杂役,她丈夫不争气,吃喝嫖赌一样不落,家里的钱全被他拿出去败光,王婆子又见不到他人,只能拿下等丫鬟撒气,但唯独有一个名义上的主子可以让她开心点,就是夫人嫡妹家的孤儿,想到赫赫有名宣武候和林家大小姐的独子现沦落到连她这个许府下人都能欺负,王婶的心情就会变得格外地舒坦。
“少爷马上要去早读了,昨日先生让少爷今日早些去,你早饭就也别吃了,赶快和我过去吧。”王婆子嫌弃地睨了一眼余珩:“真是让人笑掉大牙,这么一副痴傻的样子还去非要跟着少爷一同去听学,能听懂个屁啊,估计就是去了被人当狗耍吧,真给我们许府丢人。”
一旁的丫鬟也笑道:“是啊,只能怪他命不好,天生的克星,克死爹妈,又克得爷爷生病了,把自己也克掉在水里十来岁就傻了。也怪他老爹没用啊,好不容易拼死拼活打了几场胜仗挣来个宣武侯的爵位,没等到圣祖赏赐世袭爵位就把命丢了,现在的圣上又刚刚登基没多久,年纪又小,处处受朝臣限制,估计早把这不知道哪里犄角旮旯里的宣武侯的独子忘得一干二净,也怪余家这一支子嗣凋零,不然还能等着余家这小少爷灵都扶不起抱着棺椁大哭都没人管?还好咱们夫人心善,把他们家老爷子送去乡下药堂,又把这傻子带回来养。”
王婆子眸中精光一闪:“诶,你没听说啊,当初整个宣武侯府就剩一个老的一个小的,老的本来身体就不行,小的也不懂事,夫人把老的哄骗到乡下装模作样的带着这傻子,就把整个宣武侯府的家产骗来了。当初林家大小姐的陪嫁就不少,林大小姐生完孩子没两年就没了,宣武侯也没再娶,这些年打仗赚来的赏赐都没处花,人一没这些东西可通通进了夫人的腰包。咱们夫人只要保证老的不死,小的不死,就不怕被人讲究。”
丫鬟听闻一笑,轻声说道:“王婆子,昨日才分来的炭火,今日我看这余小少爷的屋里就没有了,你是不是偷偷拿出去卖了补贴家用了,要么你看也分我一点,下次从我这边分来的东西,我也给你一些拿去卖掉,最近烟斋楼出了款新水粉,我这手头有点紧……你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