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2)
不出一个时辰,余家小侯爷在玉琼楼当众批驳国子监学三位名门贵族子弟的消息不胫而走,再一听这争吵的内容,连街坊市井里的百姓们都拍手叫好,他们向来爱看这种贵族之间争斗的话本,今日倒真的上演了,虽然这几位只是普通的少年意气相争,但想想他们父辈的官职,有些人倒是琢磨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滋味。
连满大街的人都听说了这件事,被余珩极力维护的九王爷萧策却毫不知情。
紫宸殿内,面容相似的两个英俊男人对峙着,两人都眉头紧锁,身量相仿,只不过其中一人看起来年岁稍微大点,已经长成了一名成熟的年轻男子,另一人虽然气质沉稳,但仍可看出些少年样貌。
萧秦身穿黄色龙纹便服,玉冕早就搁在了一旁,他怒气满满,阴沉着脸,任谁见了都恨不得赶忙跪地磕头认错,生怕这天子一怒,脑袋搬家。
萧策仍是从大兴善寺里过来的那身玄衣,披风扔在榻上,他双手抱臂,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毫不退让。
门外候着的宫女太监们听着殿内摔碎的茶碗声抖如筛糠,跪了满地,生怕里面两位主子心情不好出来看见他们烦宰了他们,大家都面色惨白,不敢说话,只用眼神互相交流着。之前那位给余珩宣读圣旨的大太监也神情焦急,他是从这哥俩小时就看着他们长大的,两人向来关系很好,何时这么激烈的争吵过,天下权势最大的两个人要是真有什么芥蒂,可真会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萧秦见着萧策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更是头痛,他自从坐上皇位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他也心知迁怒外物最是无用,但还是忍不住摔了茶杯,他语气严厉,“先前边疆战事吃紧,我让你在府养伤,你倒好,一声不吭就去了西北,我连下急诏召你回京,一连几封你都置之不理,就是不肯回来,你可知这是要杀头的罪?”
萧策看着他兄长,却丝毫不肯退让,“那皇兄可否告诉我,如果此时我不去,皇兄又有谁可用?自从天圣三十年开始,母后被害,皇后一派倒台,边疆又连连失守,宣武侯等一众忠臣命丧西北。朝中可用忠臣义士皆被派往四方驻守,剩下的这帮朝中老臣大部分都是天圣旧臣,我们做皇子时就是六王一派,如若让这些人举荐的将军去边境,我大梁可有宁日?”
两人谈及这些毫不避讳,也并不觉得丢脸,虽然二人天资卓众,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绝非一朝可拔除。朝中肱股都各司其职,确实西北战事面临无人可用的窘境。
但萧秦仍不松口,“我自有办法,西北苦寒,你又是九珠亲王,这般尊贵的身份我怎能让你有性命之虞,你就好好给我在京待着!这边疆战事还不用你操心!”
“皇兄,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若是看重身份高低贵贱之人,我怎会不知。”萧策无奈道,“你不让我去,无非就是你心中不安。”
萧秦似是被戳中了痛脚,高涨的怒火霎时熄灭,一点方才的气焰都不剩,明明是个能掌舵整个国家命脉的男子,却一瞬可怜地像个担不起一丝责任的孩子,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一丝恳求,“别提他,求你。”
萧策心知萧秦最怕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不敢再提,只是说道:“皇兄,信我,现在的大梁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官场腐败,边防羸弱的大梁了。”
萧秦苦笑,“你又知道什么,就算父皇最后几年糊涂了,这大梁防线也不会像纸糊一样一戳即破,宣武侯何等骁勇善战,他出征十余年可打过几场败仗?”他语气一顿,喉咙微哽,“包括之绯,少年将军点兵布将何等意气风发,又怎会轻易夭折在吐蕃手下?”
萧策默然,宁远将军战死一直都让萧秦如鲠在喉,他那时年幼,根本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记得小时候萧秦与这柳之绯情同手足,也在国子监学一同念书,柳之绯性子活泼,脑子转的也快,素来和萧秦交往甚密。
但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弃文从武,远走边疆,柳之绯不受兵法拘束,屡出奇兵,短短半年名扬天下,被封宁远将军,但班师回朝后却与萧秦断绝了来往,见面也只是点头示意,不再多言。可偏偏天下之人皆知这人是五皇子萧秦一派的人,是他最锋利的剑,谁要胆敢招惹萧秦半分,柳之绯的剑就指向谁。
可惜天妒英才,柳之绯唯一一场败仗,就让他命丧黄泉。
天圣三十三年,圣祖病重,朝中夺位之争波涛汹涌,阴谋诡谲遍布都城,吐蕃回纥接到消息,率十万大军兵临边境,宣武侯驻守凉城失守,赶来增援的柳之绯也中了埋伏,回纥占领凉城,一把火将凉城烧了个干净,连具尸体也没留下,只送回来两个空空的衣冠冢。
似是想到了这些往事,萧秦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疲惫涌到脸上,他脚步晃了一晃,坐在案旁,似是妥协,“我和安相、李老将军选拔了一些将领,早已经启程赶往西北,之前同你说过,这两个月想必你也看到放下心来才回京。回纥这次元气大伤,户部新制定的边境税令也极为严苛,短期之内回纥不再会有起复之势,这阵子你就安心待在京城,好好过个年吧。”
萧秦向来也了解萧策,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无奈叹道:“放心,不会让你一腔报国热忱无处舒展的,你回京还以为自己是享清闲的吗,明日就过来跟我批折子。”
看着萧秦有了些调笑之意,萧策也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兄弟之间不免开起了玩笑,“是,皇兄。那我先行告退了,明日我在御书房等您下朝。”
门口值守的大太监看萧策出来,萧秦又亲自把他忘在紫宸殿的披风送来,就知兄弟之间不过是拌拌嘴,没什么嫌隙,也长舒一口气,替萧秦送萧策至宫门口。
萧策出了宫,直接钻进了等在宫外的软轿里,虽然他极少坐软轿,但此时非常时期,暂不能表露身份,也只能一晃三摇地回九王府。十月未归乡,萧策不免也有些思乡之情,便用剑柄挑开了帘子,稍微露出了点缝隙,瞧着窗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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