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2）

五更天已至，前往皇宫的官道上全是各个大臣的软轿，大梁官员上朝时怕冲撞贵人，都乘软轿，不用马车，所幸官员府邸离皇宫都不算太远，倒也算方便。

林尚书令坐在轿子内闭目养神，脑子却一刻没有闲下来，萧策回京，边防暂稳。自从去年卡图死后给了他们反扑之机，萧秦和安如是一年来为边境操碎了心，大多精力都放在那边，如今他们重新整合了六部势力，这才有一丝喘息之机。

林尚书令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萧潜沉不住气，随着年纪增长野心一天比一天大，反而不如小时候容易控制。现在萧家的三个兄弟年纪都小，连皇帝也不能恣意妄为，面上是两个皇子斗气，实际不过都是这些朝中势力的相互争斗。

他摩挲着手中的檀木佛珠，林家能成为如今的参天大树，从不是靠运气，他们步步筹谋，送林家女儿入宫成为天下最受宠的妃子，生下宫里最受宠的儿子；斗倒皇后一派的封家势力，就留了一个远在西北的封泰；送封家的左膀右臂柳家独子上了西天，柳家一家心灰意冷，也无力支撑，彻底压垮皇后一派最后的一根稻草。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就等老皇帝将丽妃扶上后位，让六王名正言顺的登上这九五至尊之位，皇帝突然暴毙，倒是被这安如是截了胡，拥趸萧秦上位。

轿子停了，林尚书令睁开眼，林家下人走至窗边，低声说道，“老爷，安相路过。”

大梁官员等级森严，若两轿相遇，向来都是官职高的大人先行。

林尚书令又闭上了眼，心里冷哼一声，安如是，我看你到底能傲气到何时。

软轿按照顺序一顶一顶汇成队伍，下人们提着的灯笼，点点烛光汇聚仿若人间银河，成为每日京城里奇特又宏伟的景象。

天色渐亮，远处传来骏马嘶鸣的声音，林尚书令一激灵，一年没怎么听到这个声音，乍一听到还是让人厌烦。

马蹄声由远及近，即使蒙蒙亮的天里也能看清踏雪乌骓鬃毛闪着黑色的油光，马上那人丝毫不畏惧这冬天的严寒，不知比这些坐着轿子的大臣有活力几倍，肩背宽阔挺拔，一手持缰，一手扶着佩剑。明明看似放肆，但那无边的威仪却让任何人都不敢去皇帝面前参上一本，这可是堂堂九珠亲王，谁敢置喙。

萧策疾行至安如是轿边，低头问了声好，便一骑绝尘，先行入宫了。

余珩从萧策来时便醒了，他本就浅眠，昨日里又受了伤，犹如惊弓之鸟，听到脚步声就已经有了意识，一惊之间不免牵动了伤口，眉毛都皱了起来，但萧策似乎没有发觉他已经醒了，简单看了看便离开了。

余珩不免长舒一口气，昨天夜里才明白自己那点心思，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萧策。

确认萧策离开去上朝后，余珩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年轻的医官没想到余珩醒的这么早，“小侯爷，您慢些起，小心伤口。”

“不碍事。”余珩目光搜寻了一圈，“我的衣服？”

“您稍等片刻，我去唤侍女。”

余珩盯着帐顶发呆，这屋子是萧策自己的卧室，处处都透露着不俗的品味，简单的装饰也掩盖不住其中的奢华，如同置身神仙居所。

“啪。”地一声，余珩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萧策对他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自己怎么有脸拿这样肮脏的念头去肖想他。

门口传来脚步声，年轻医官带着御医和侍女进来，“小侯爷……您……”

御医看着也心里一惊，忙上去看了看余珩的脸，他在宫中这么多年头一次质疑自己的医术，昨日里明明已经涂上了皇家灵药，怎么今天看这红肿不但未消还有严重的趋势。

老御医眼光狐疑，赶忙上了药，又顺势检查了一番余珩的身体，确认无事后看向自己的小徒弟。

小医官轻轻摆了摆手，他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出去叫了个人回来这贵人的脸就肿起来了，偌大一个九王府除了九王爷又有谁敢动手，更何况这九王爷一早就上朝去了，谁能想明白这小侯爷扇自己干嘛呀。

余珩换上侍女准备的衣服，却发现意外的合身，想必昨晚萧策发现他的里衣对自己来说大了些，又连夜让人按照自己的尺寸缝制了一套。

果然，虽然用料上乘，但并没有复杂的绣工。

余珩用过早膳，又被御医灌了一碗参汤，身体的寒冷彻底被驱散，地龙燃烧正旺，烘烤的他都快溺毙在这温暖里。

他叫来侍女研磨，虽伤了右臂，但余珩向来双手开弓，左手也能写字。

一封简单的信被快马加鞭送出九王府，送往应林书院。

萧策下了朝就同元臻唐汉两人去了兴庆宫，萧秦早已等在殿内。

四人一起去了殿内书房中，房门一关，气氛凝重起来。

听完全部内容，萧秦看不出什么情绪，仁慈帝王的伪装卸下来，兄弟两个愈发的相似，“昨日刚宣布你回京，紧接着一年没什么声响的前兵部侍郎就自尽了。”

萧策给萧秦斟了杯茶，“死了一个人，却牵扯到两件陈年往事。”

萧秦眼神低垂，“审出谁了。”

“送信的人不知，派人来追信的是六王部下，昨日去牢里杀人的也是六王的人。”

萧秦握紧了杯子，“送信之人有什么线索？”

“昨日刚接到消息我就进宫了，来回不过一个时辰，也就是说送信的人和我们接到消息的时辰应该相差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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