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依旧驻君颜⑥(1/2)
品花馆出来,乌夜似墨,寻壑被沙鸥灌了好些酒,所幸昔年练就的酒品,勉力尚能神清目朗。程隐心细,见寻壑双颊绯红,知晓酒后震颤不得,遂放缓了马速。车厢逼仄,霎时积了一室酒气,寻壑掀开帘子透风,忽地,窗外一阵喧嚷,寻壑探出头去,见一中年男人跪坐在地,嚎啕恸哭。但天下悲苦事多了去,菩萨也顾不来。寻壑就要放下帘子,突然觉得男人轮廓熟悉,忙命程隐停住,观察些时,才对程隐道:“替我下去问问情况。”
一会儿程隐回来,简单描述:“这人过去在南越经商,因破产转考科举,但连年秋闱落榜,至今只是个生员,觉得前途无路,因此痛哭。”见寻壑凝眉思索,程隐又补充一句,“属下顺带问了,这人叫江焘。”
听闻名姓,寻壑猛地回头看向男人,良久,才醒过神来,摸出两大锭银子,又从行囊里翻出自己几件衣物,一并打包交给程隐:“替我送过去,并安慰几句。”又叮嘱,“别和他说是谁的好意。”
程隐听命离开。
对着一桌酒菜,沈越苦等了整整一晚。
饭菜都热上几遍了,可还是不见寻壑回府,沈越再按捺不住,出门问引章寻壑下落,经过玉惦秋时,竟听到寻壑的语声,沈越即刻入院。大厅里果然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儿,只听他道:“……这些宫花都是新近样式,恰好,过几日就是乞巧节,换上姑娘装扮出去热闹热闹……你害羞作甚……”
“阿鲤。”
寻壑回头见是沈越,遂回身问候:“爷。”
沈越上前,远远就闻见寻壑散发的冲天酒气,隐约夹带着脂粉腻味,又往寻壑包袱瞅了几眼,抬头,却见寻壑粉面含春,对自己的郁闷竟无所动容,沈越气闷,遂一语不发,干脆转身离开了。
寻壑错愕:“爷?”
芃羽拉拉寻壑衣角,凑近了道:“沈爷生气了?公子,你好像唯独没给沈爷带礼物。”
寻壑觉得荒唐,笑道:“什么好物他没见过,还稀罕我这点儿东西?”难不成跟赵监工一样,给沈越带一把焦尾宝琴?说归说,寻壑还是快步追上沈越。
道上,引章撞见黑着脸闷声行走的沈爷,不多时,又见自家公子背着包袱匆匆跑来,引章便心领神会,不待寻壑发问,就往山上指去。
待寻壑气喘吁吁赶到草房子里,却见沈越吃着饭菜,神色已然如常,寻壑不放心,还是怯生生叫上一句:“爷?”
沈越即刻回头,招呼道:“过来。”寻壑依言在桌前落座,沈越又道,“应酬饭局是吃不饱人的,再吃些吧。”说着就往寻壑碗里夹了两筷子黑菌。
沈爷刚刚的怒火中烧并非错觉,但眼下他却温和得几近诡异,寻壑思前想后,最终选择老实交代:“我……我想为赵大人遴选一名琴女,这江宁城善琴的姑娘,沙鸥比我清楚,所以我才去了品花馆找他……”
沈越又把饭碗往寻壑跟前推了推:“解释这些作甚,我信你。”转而拿筷子指着桌上盘菜,柔声道,“看看,蟹黄豆腐卷、风腌果子狸儿、玫瑰花露蒸酥酪……都是你爱吃的,”说着沈越突然察觉什么似的,在寻壑身上嗅嗅,问,“喝酒了?那更得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我去给你热一碗酸梅汤吧。”话毕,沈越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被寻壑揪住衣摆。
踌躇些时,寻壑才哀声道:“爷,下次饭点不能回来,我一定叫人告诉你,不耽误你吃饭……我错了,爷不要生气,好吗……”说时,寻壑改揪为抓,继而环抱住沈越胳膊,见沈越不反感,咬咬唇,大着胆子张开胳膊,双臂一寸一寸挪移,直到完全环抱住沈越。
寻壑将头埋于沈越肩膀,夏日衣衫本就轻薄,呼吸轻易透过布料触及发肤,激起沈越通身战栗。忍耐一月,沈越咬咬牙,反手就把寻壑抓抱进怀里,扛上肩就往卧室走去。
一阵脑热心暖,待寻壑回神,衣衫已尽数剥落,才惊觉一路奔波,未及洗漱,遂费力地收回绕上沈越腰身的长腿,转而侧过身子。奈何床身狭小,才稍稍挣出沈越的钳制,又被他拖着摁回怀里,寻壑喘息着哀求:“爷……没净身……我脏……”直弄得寻壑疲软,放弃挣扎了,沈越才道:“我的人哪儿脏了,我尝尝……”
山间悄寂,三更梆子敲响,房内才恢复平静。上山前,沈越就吩咐程隐,今晚子时准备好沐浴所用的热水。沈越披衣出门,一个响指,程隐就从栅栏外进来,低垂着头颅,木然道:“爷,热水……热水我抬进去?”
“不然呢。”
程隐依言把水搬进中央厅堂,沈越放下帘子,将程隐隔绝在外,从卧室抱出软绵绵的寻壑,放他入水。
草房子单薄,纵使程隐已经躲到栅栏外了,还是免不了听到些动静。沈越寄宿丘府,程隐只当是主子为误伤丘公子所作的补偿,从未想过,两位男主子竟然……
而今虽站在房外,可淅淅沥沥的水声、丘公子呜呜咽咽的呻吟、沈爷软糯着嗓音的抚慰,却不因草帘遮挡而有所消减,是故,再次踏入室内搬走浴桶时,即便夜色如墨,程隐红得透彻的双颊还是让沈越瞧见了。
沈越盯了会儿程隐背影,遂跟出去:“怎么,接受不了?”
程隐僵住手上动作,继而连连摇头。
“若无意外,下半辈子,我俩就这么下去了。”
程隐点头,突地想起什么,犹豫些时,问沈越道:“沈爷,今天傍晚……”
“关于他的?”沈越往草房子努嘴。
程隐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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