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直都在（1/2）
徐春宁载着一车乱七八糟的过节礼到家的时候先是看到了停在外面院子里的车，她盯着那骚红的SUV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认识的人里有谁是这个品味，心里更纳闷谁会在这个时候到家里来，往年中秋别家都忙着团圆，她的团圆就是和老太太一起对着两张黑白遗像吃顿饭，这么多年也早习惯了，宁夕帆大学之后除了寒暑假几乎就没在家里待过，她姐姐徐春晓也基本就是抽个晚上象征性过来坐坐，宁夕帆俩姑姑都不在Z市，至于别的亲戚一般情况下就更不会到家里做客了。
她把车停进车库，对着后座上堆积如山的礼物叹了口气，家里的阿姨们今天放假，她没法把这些东西分出去，只好关上车门两手空空走了出去。
推开门的时候隐约听到家里有些热闹的人声，心想难道宁夕帆他大姨妈今年这么早就过来了？她故意放轻了动作，静悄悄进了屋，先撞到她眼里的就是宁夕帆站在朝西的小飘窗前的侧影，她一向嫌弃这个小窗，并坚定认为当初上帝把智慧洒向人间之时这设计师肯定是打了把伞才能设计出朝西的窗户，可如今残血般的夕阳穿透窗户把宁夕帆整个融进橙黄余晖的画面却是看的她心头一暖，差点就落下泪来，那个曾经放学后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给她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小娃娃，终究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宁夕帆正低头看着手机微微笑着，时不时点击几下屏幕，徐春宁却是连他的笑容也觉得陌生了，她按了按自己的眼眶，刚想把视线从自己儿子身上转移开，就听李梓文喊了一声：“啊，徐阿姨回来啦。”她这才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一老一少，刚才她在门外听到的说话声就是这两位发出来的，她不动声色地换上最合适的笑容，朝李梓文点了点头：“小文啊，好久不见，我就说外面那车怎么那么像你风格呢，没想到还真是你，要到家里来怎么没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宁夕帆深知她不爱接待客人，更不太能忍受事情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强迫症，忙替李梓文说话：“文哥是送我回来刚好顺便过来看看的，我今天车限号。”
徐春宁笑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宁奶奶看到她回来了瞅了眼客厅里的大钟：“哟，都这个点儿了，我去做饭，小李啊，你喜欢吃什么，跟奶奶说。”
徐春宁赶忙接道：“我做吧，妈，你去歇着，该干嘛干嘛。”
宁奶奶十分嫌弃地看了看她：“你做？你会做啥啊？这么多年了做饭也没什么长进，今天晚上俩孩子在呢，夕帆还买了东西，可不能给你糟蹋了。”
徐春宁：“……………”
宁夕帆：“……………”
李梓文简直受宠若惊，忙拉过宁奶奶的手赔不是，连叫了两声：“奶奶，奶奶。”他又朝徐春宁不好意思笑笑：“真是，太不好意思，承蒙厚爱了。我今晚就不留在这儿吃饭了，家里一大家子人等着我呢，本来再等不到徐阿姨回来我也得走了，真是不能耽搁了，再晚点儿路上又要堵车，等改天我有空一定亲自再来陪您看戏，您看行吗？”
宁奶奶听他这么说虽然舍不得，但也知道大家都要回家团圆，也就没再坚持了，只好拍拍他的手让他常过来坐坐，就一个人去厨房里忙活去了。
李梓文又和徐春宁随意寒暄客套了几句，把礼物拿给她看了就站起身告了辞，徐春宁和宁夕帆去送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李梓文朝徐春宁笑道：“徐阿姨果然越长越年轻，怪不得夕帆都不让我给你买护肤品呢。”
宁夕帆听到这奉承话登时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由于心虚也没敢多说什么。
徐春宁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转头朝李梓文笑说：“哪有？比起你妈还是差远了吧。我明天去他们那儿坐坐，刚好车上一堆东西没法处置。”她说完又看了看李梓文，目光里带着些探寻和思索：“你和夕帆认识很多年了吧？”
“那可不，差不多得有快二十年了吧。”
徐春宁点点头，也没再说别的，又和他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宁夕帆站在一边安静听着也插不进嘴，李梓文拉开车门朝他们挥手告别的时候，徐春宁才有些疑惑地看着宁夕帆问：“你不和他一起走吗？”
宁夕帆一时有些窘迫，李梓文边系好安全带边笑着说：“阿姨，哪有您这样赶自己儿子的？夕帆今晚不走，不是过节呢吗？行了，那我先走了，你们快回去吧，阿姨夕帆再见。”
徐春宁尽力克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和他道了别，她回头看了看宁夕帆，两个人一如往常的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自己说：“先进屋去吧。”
徐春宁回屋换好居家服，又去卫生间卸了妆，看着镜子里那张看上去还算称得上年轻好看的脸，眼角的细纹和些微细小的斑点都是细数着她老去年华的证据，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捧了把清水把脸洗干净，一抬头看到自己洗化用品旁边多了一支新的眼霜和一盒面霜，她拿在手里，看着盒子上那个自己从来不用的牌子的标识，脑子里闪过了李梓文的那句话，她嘴角扬起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弧度，拆了包装，把两样东西整整齐齐摆进去换掉了自己前几天刚买的新品。
宁夕帆在厨房里帮奶奶打下手，其实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一个连菜都切不好的少爷，进了厨房没祸害食材和锅碗瓢盆都算是给面子，宁奶奶看着他高兴，也就不在意他那堪称神乎其技的洗菜手法了。
宁夕帆把那一小盆香菇泡在水里用爪子捏来捏去，十分云淡风轻地和他奶奶话家常：“奶奶，我妈做饭还那么难吃吗？”
宁奶奶听了这话赶紧朝厨房外面看一眼以免被徐春宁听到，然后回答道：“难吃啊，根本没什么长进。不过她也几乎不做饭，家里不是请了两个阿姨，一个做饭一个打扫卫生，我都跟她说了多少回了，让她别浪费钱，那些活儿我就能干，她就是不听，哎呀不说她了，说起来我就生气。”
宁夕帆笑笑：“她那不是心疼你吗？”
“帆帆啊，你在你妈面前怎么不这么帮着她说话呢。”宁奶奶仿佛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都这么多年了，你们俩还是这样……当初你爷爷的事儿你也不能全怪你妈……”
宁夕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轻声说：“我知道，奶奶。”
他抬起头来，刚好看到穿着居家服靠在厨房门口的徐春宁，宁夕帆有些尴尬地叫了声妈，不确定徐春宁有没有听到刚才他和奶奶的对话。
徐春宁走进厨房，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淡淡道：“我来吧，你去客厅里歇着。”
宁夕帆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徐春宁素面朝天的脸了，如今看着她卸掉艳丽妆饰的样子，对于她真的已不再年轻这件事有了更深的体会，多年以来的习惯让他没法对徐春宁的话做出任何反驳或争执，他放开手“嗯”了一声，刚准备出去，就听到奶奶又问：“帆帆啊，你什么时候能给奶奶带个孙媳妇儿回来看看啊？今儿还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往家里带人回来，奶奶很高兴，下次给奶奶带个漂亮的孙媳妇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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