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死生转遇汝即是光（1/2）
死亡。
何为死亡？
对现在的叶棣来说，死亡就是坠落。失重使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三魂七魄都轻轻地浮了起来，将要挣脱出身体。
耳边是金秤倾倒撞击的轰鸣，眼前是魔植鬼心莲的花朵在旋转，身下将是散发恶臭的血池——末日将至，他又一次被推到了死亡边缘。可惜上一次时，他手里还有一把能作为依仗的寒星剑，这一次他却两手空空，金盘的边缘似乎近得触手可及，但他却再也抓不到了。
坠落只是一瞬，却像是经过了千万年。
天顶裂开了。
………………
寒光迸裂！
那光是出于一道白炽色的罡刃，迎着光看过去，能看到刃里裹着漆黑色的剑身。
罡刃旋切舞蹈，如一朵八瓣花在空中开放。这一剑斩破了巨大的天顶，鬼心莲被剑气所摄，苍白色的花瓣飞落，纷纷扬扬像是一场新雪！
从雪中坠落而下的是身着黑衣的青年。他于光中挥剑，气势如虹，罡气受剑势引导，在他身周结为大如席片的雪花，将沿途一切尽数冻结。连时间也像是被冻进了坚冰里，于此时静止了。万籁俱寂中青年再度挥剑，面沉如水，双眸冰寒。
黑剑长啸，光华璨璨！
剑光分八段，刁钻地绕过坠落的人体，直扑金秤下凝腥的血池！
………………
“哥哥？”
就在叶棣下意识地喊出这一句时，时间仿佛解冻，坠落重新开始。他重重地摔在了一个平面上，虽然材质坚硬，离金秤却不远，所以并没有把他撞出脑震荡来。叶棣惊异地摸摸身下，却差点被那冰冷的平面黏住。他赶紧抬起手来。
是冰。他侧身往下看，这下子可把他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在他身下有一道透明的冰层，极宽极厚，两头牢牢地嵌在宫殿阴影中的墙面里。这冰层虽然厚，但是非常干净，能一眼看到下面泛起波澜的血池，感觉上，就像是人浮在空中一样。
叶棣尝试性地动了动。冰面不作一声，显得结实无比。他由仰躺改为抱膝坐着，左右望去，才发现身边零散了一堆修士的尸体。
花棠此时已经稳稳落在了冰面上，并收起了剑。他从尸体堆里抱起意识模糊的明珠，正向着叶棣走来。收剑之后的花棠看起来才像是叶棣认识的那个人了。黑衣黑发，佩着象征家主特使身份的玄绶血印，五官因轮廓浅淡显得异常平庸，只有一双烟灰色的眸子生动无比，时常含着能将人融化的温暖笑意。
“小笛子？能动吗？要不要我拉你起来？”花棠走近了，改用左手抱着明珠，分出右手来，伸到叶棣面前。
叶棣本来没什么大碍，却在他的目光里耳朵一红，改口道：“好像不能……脚腕扭了。”
“来，手给我。”花棠温声道。叶棣握紧了他的手，只感觉花棠力气极大，毫不费力地就将他拉了起来。因为使力，黑袍的袖口微微上缩，正露出了那条鲜艳夺目的红绳。
“花棠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花棠轻声道：“杀过来的。”说完之后大概是觉得语气太凶，又补了一句：“这些事我们先下去再说。你如果脚还使不上力，可以先靠着我站。”
说着他放开了右手，轻轻一挥。沿着他挥手的方向，一道冰做的旋梯飞快地铺开来，一直通到看傻了的叶沣叶澜面前。
“我们下去吧。冰面滑，注意安全。”
叶棣很开心地攀住花棠的黑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很甜：“知道了，花棠哥哥。”
………………
“嗨嗨。回魂了回魂了。”
花棠在叶沣叶澜面前用力挥手，好容易才把两个攥着绳索、一脸傻样的男孩叫回来。“你们怎么了？派个代表出来和我解释一下？”
“太厉害了……”叶澜即使眼睛有了焦距，声音依然是梦呓一般的，“我说早了，说早了，这才是最厉害的剑法……”
“花哥你不是墨匠吗……”叶沣比他的状态好不到哪儿去，“你又不是剑修，是怎么会……怎么会剑法的……”
“咳咳，我说过，多学点东西总没害处。五岳陵剑修满地走，就不允许我偷师几招？”花棠笑着一人赏了一个脑瓜蹦，帮助他们早日恢复正常。“有人救你们还挑三拣四的啊。是我错了，我对这个秘境估计不足，一不小心把我们几个都分开了。啊——你们的奚童都碎了啊，怎么不捡回来？削一削拼一拼没准还能用的。”
当然这句是说笑了，替命的法器讲究一体成型，只要损坏了就是为主人替命了，法器被“杀死”，如同人死灯灭，根本无法复原。花棠这么说，只是心疼金溪木珍贵，随口开个玩笑而已。
没想到别的没把叶家兄弟叫回来，这句倒是点醒了他们，两个人跌跌撞撞转身就要去找掉了的小奚童。花棠看得好笑，右手轻纵，将两个人的衣领都提住了：“算了，不劳动你们俩找。现在清醒了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花哥你先说。”叶沣可怜兮兮地回头来，“我们这边的故事，说起来有点复杂……”
“那就我先说。”
花棠的故事据说很简单。他说自己醒来之后被放在义庄大殿的房顶上，面前有一具巨大的无头观音像，那是夺朱城里的一件毁坏的法器，恶鬼不知施了什么手段，居然寄身其中，和它合二为一。那恶鬼声音雌雄莫辨，来势极其凶悍，逼得他在观音的拳风里飘来荡去，就是挨不到要害……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花棠讲到这里时，出于讲故事吊胃口的习惯作了一个长长的停顿，叶澜实在忍不住要发问。
“然后我用冰灵根冻住了它，把它打出了法器。结果里面的恶鬼身怀幻灵根，我只打中了它的幻影，它的真身乘机逃走了。”
简短得出乎意料，几个男孩脸上都有些藏不住的嫌弃神色。叶沣得空问道：“花哥你是单冰系灵根？”
“哈，我哪里有那么天才，五岳陵里单冰系的高手只有叶家家主。”花棠说着抬起右手，一点赤红色的火光在他的指尖一闪而过，虽然很小，却有明显的火系法术波动。“我是冰火双灵根，只是火灵根和冰灵根相比非常弱小，因此很多人都把我当成单冰系的——当然我也很高兴被叫做单灵根天才啊，可惜真的不是。”
叶沣和叶澜灵根里都不具火元素，看过了也就罢了。叶棣却是个灵根含火的，他正站在花棠身边，感觉非常敏锐。那一点点火灵似乎是凭空从花棠体内出现的，在闪过之后就重新没入花棠体内，再难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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