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17
日子依旧过,直到有天聚会,突然有人提了一句:“我怎么好久没见到尧以劼了?”
我前一阵子得照看白晔,出来得不多,因此最近才注意到,他至少有小半年不出来活动了。
我挑了个周末的上午,去他家拜访,开门的人是他的妻子,歉意地笑笑说尧以劼还没起床。虽然家里有保姆,她还是亲自给我沏了茶,寒暄了几句,才去叫尧以劼起床。
尧以劼穿着睡衣睡裤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揉了揉眼睛:“什么事啊,这么早来找我?”
他的妻子拿着外衣追过来,带着娇嗔道:“以劼,你先盖个外套嘛,别冻着了。”
他新婚一个月后,便熬不住寂寞开始夜夜笙歌,偶尔有朋友劝他莫要让妻子独守空闺,他也是很不耐烦地瞪对方一眼:“又不是我让她等的,她爱等多晚等多晚。”我知道他心里对这个妻子一百个不满意,又被婚姻捆住了手脚,姐姐妹妹都不能像以前那样亲近了,苦恼得很。没想到一晃快一年,这两人却是一副琴瑟和谐的情状。
我瞄了一眼他妻子,冲他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笑道:“到底什么情况?”
他挠了挠鸡窝般的头发:“就这样呗。对了,莹莹怀孕了。”
我惊喜道:“几个月了?”
“一个月。”
我还以为他是在父子血缘的感召下浪子回头的,没想到这孩子还没成形,便故意朗声道:“长佩市的电子商会中午有聚会,我们要一起去的,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电子商会算是我们平时打掩护的借口,以便我名正言顺把他带出家门,他听到昔日的暗号脸红了红,一连顺承道:“好好好,等我换个衣服。”
我们找了个包厢,他才跟我讲起这一年的事情。
“我前段时间谋划着自杀。你别这么瞪着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经常一起玩的一个女孩子突然跳楼了,说是活着没意思。这个事就跟楔子一样扎进我脑子里,起先不以为意,后来就像掀起一角的血痂一样,让我忍不住一点点扣掉,于是撕开整条血痂后,我也觉得,活着确实没什么意思。”
他耸了耸肩,像是要把我的目光从他肩上滑落下去:“你知道的,我对公司的经营没有兴趣,虽说交际应酬不在话下,但没什么事业心,别的事情也没有耐心去做。”
“我开始藏安眠药,大概藏了十六片,放在一个写着维c的小瓶子里,我担心别人误食,特意把过了时间的生产日期圈了出来。等到一天项目收尾后,莹莹去了她爸那,我回了家,却怎么也找不到药瓶了。我以为是被她发现后扔了,也没问她。第二天早上阳光很好,我走到阳台边上伸了个懒腰,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我被她死死抱住。”
“她抱着我说不要,很少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觉得新奇,便问她不要什么。她也不解释自己的担忧,只是一个劲地说不要。我转过身来抱着她,想要劝她把手放开的时候,看到她凄楚的脸上满是泪水。”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傻`逼。我因为这场婚姻过得不好,难道她就一直置身事外吗?有那么多可以控诉的怨言她都没跟我说过,我喝得再醉回来她也只是照顾我睡觉。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团垃圾可以随意丢弃,她却固执地说不要,把我一滩死水的生活拉回到正常的轨道。”
“多好,前一刻我还急匆匆的,怕赶不上赴死,下一秒她就抱住了我,我可以不必死了。”
我看着他氤氲开来的笑容,一面心中暗骂自己混账,一面站起来紧紧抱住他。反倒是他安慰了我几句,让我平静下来,又聊到我和白晔。
尧叔只知道我拿自己的股份向红选换了一条生产线,对此不置可否,尧以劼却知道,白晔就是徐总丢过来的一根骨头,我若想在他手下苟延残喘,就必须接下白晔。
“你以前不是很迷恋那个白晔嘛,现在怎么样了?”
我低眉想起新婚当晚,两人躺在床的两头,他那时已经能说话了,黑暗中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稚嫩:“阿衡,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么多年,我爱上过什么人。”
但说的话逻辑还是清晰的。于是我说:“这几年你都和谁交往过?”
“嗯,记不清了,有好多人。阿衡呢,我们分手后,你有爱上过谁吗?”
我抬头向尧以劼笑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怎么在同一个人身上谈两次感情?”
18
公司的情形好了许多。白晔拍了几部戏,听说火得一塌糊涂,娱乐圈的盛名对他亦是一种保护,我不再干涉他的工作。
他已经不需要我抱着他肩膀亲自将他送到片场了,但出于对他是我名义上的妻子这一头衔的尊重,我每个月会载他去尧叔家吃饭。
路过一个公交站时,车子趔趄了一下,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扑到车门前,哭喊着白晔的名字,说是想让他听自己几句话。
尧家在三环外,又是周末,公交站空空荡荡,白晔开了车门。
男人噗通跪下,声泪俱下地向他求饶,说是自己已经被整个圈子封杀,债台高筑,求白晔放他一条生路。白晔抱着胸,冷冷俯视着对方,并不说话。男人见状,抽噎得更加厉害,抱着白晔的双腿耸动着肩膀求饶。
我看了一眼表,摇下车窗,他简单解释道:“我前经纪人。”
又突然笑了:“阿衡,你说该怎么处理?”他这突然一笑是很动人的,尤其像是他方才还是冷漠的神情,宛如冰山解封,玉山倾颓,恍然间让人看见昙花一现。
我冲他抬了抬表:“时间不早了,走吧。”
他的所有光彩沉寂下去,淡淡地看向狼狈的男人,抽出步子,用纤尘不染的皮鞋踩在那人额上,语气冷峻:“想死的更快点的话,可以像这样在我的视线里多出现几次。”他大概没有注意到公交站的巨幅海报是他自己,调整领带刻意露出手表的白晔,正在用完美深邃的眼眸,疏离地打量着伶仃的、快步离开的自己。
看来已经是大好了,我便道:“这种事分明能自己提前处理好的,何必让他半路跳出来演给我看?”我基本不看电视剧,偶尔看电影,也是从评分最低开始挑,而对眼前的情景剧,更是没有兴趣。
他被我一语中的也不恼火,只是露出小虎牙:“我想看看阿衡的反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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