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1/2）
永安一直觉得奇怪，奇怪元歆究竟是从何时知道她是女子的，像门口那个一直在偷瞄她的人，显然就是之前完全不知情，所以现在整个都是惊异加好奇的状态。她不由放下手中梳发的篦子，淡淡瞥了他一眼：“将军，你还要看到何时？”
乞直柯忙梗直了脖子，装作无事发生地看向外面。
永安知道他是被元歆派来盯住自己的，其实她也没想逃，这驿馆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守卫，她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索性也不去做那徒劳之事，但自己肯定还是要离开的，只是需要暂时忍耐，另寻时机……
她这边兀自思忖着，那边乞直柯倒是犹犹豫豫地开口了，他仍旧望着天空，声音似有些遥远：“祈王殿下，末将斗胆问一句，当年那个拿着您玉髓被烧死的人……是谁？”
后面传来座椅砰然倒地的声音，他不禁转过头去，女子双眼通红地站在那里，嘴唇苍白而颤抖：“你…你见到他了？”她踉跄着奔来，一把抓过他的胳膊如乞求般地凄然哽咽道，“你告诉我，他最后是什么样子的？那些火是不是烧得他很痛？我听说……听说那场火整整烧了三个月，那他是不是也…也那样在火里了整整三个月？”
“祈王殿下……”乞直柯看着她泪流满面的哀绝脸庞，如何说得出对方最后被烧得不成人形的结局，而她显然也已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就那样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如离魂木偶般喃喃自语地流着泪往后退去：“怎么可能不痛呢？那么大的火，他一个人在里面…整整三个月，我本应该……陪着他的，本应该同他…一起去的……”
身体摇摇将坠之际，刚从北凉王宫回来的元歆忙从门口冲过来抱住了她：“永安你怎么了？！”怒目瞪向乞直柯，“你对她说了什么！”乞直柯忙跪地请罪愧疚不已道：“臣…臣一时失言，同祈王殿下问起了当年那被烧死之人的事。”
元歆怔了一瞬，而怀中之人依旧喃喃，她抬起灰寂如枯烬的眸子，就那样荒芜地望着他：“我本可以和他…幸福美满地过这一生的，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呢，卫帝陛下？”
元歆不禁通红了双眸，只觉得她的这一声‘卫帝陛下’如凌迟的刀刃瞬间割开他的心，他岂不知他的皇位和江山，都浸着她至亲所爱的血，可他曾经试图阻止过这一切的，他只是无能为力，他什么都转圜不了……泪水夺眶而出，他不由紧紧抱住她：“我会弥补你的永安…你想要的幸福美满，我可以给你……”
她滞然地靠在他怀中，闻言却是轻轻地笑了，不知是嘲讽他还是在嘲讽她自己，泪水潆绕在眼眶中，最终闭目流下：“我早就不期待…幸福这种东西了……”
之后的一连好几天，她都不吃不喝，就那样躺在床上空洞地望着帐顶谁也不理，元歆心急如焚地每日守在床边，派去鄯州的急信一封又一封，终于等来了那个他寄托所有希望的人。
漱玉刚一下马车，乞直柯便躬身迎上前来：“左太妃娘娘。”漱玉点点头让他免礼，随即匆匆进入驿馆内，元歆收到她今日会到的消息，早已在屋外守立多时：“左太妃！”漱玉看着这位向来冷面威仪的青年帝王憔悴焦灼的模样，叹息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便推门进去。屋内珠帘隐隐绰绰，但她还是一下便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人，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哀哀地唤道：“棠儿……”
永安终于动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微微转过头，对方已奔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泣不成声地哽咽：“你这孩子，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姑母？姑母还以为你不在了，还以为你就那样葬身火海了……”
永安被那熟悉而久违的温暖包裹着，眼中泛出湿润，不由伸出一只胳膊回抱住她，脸埋在她的颈窝沙哑唤道：“姑母…”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漱玉抚摸着侄女的头顶，视野已一片模糊，“你可知姑母有多想你……”
永安闭了闭眸，哽咽着更加抱紧了她：“我不知…不知道姑母尚在人世，我听说姑母当年所在的那只撤军队伍，后来被卫军伏击了……”
漱玉眼中的泪淌落下来，她悲怅地叹了口气：“是啊，可姑母没死，后来还成了太武帝的左昭仪，现在便已是……卫国的左太妃了。”
永安陡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道：“元钊竟将姑母抢了去当后妃？！”
漱玉却是笑了笑，脸上只有过尽千帆的平静，轻轻为她拂拭着眼角泪痕：“他纳姑母为妃，是为了安抚燕国未亡之众，姑母与之不过有名无实。新帝继位后，姑母便从此青灯古佛，这些年倒也算过得顺遂。”
永安听她说得淡然，但心中终究还是……难平。
漱玉揉了揉她皱起的眉头，温声道：“好了，先不说过去的事了，姑母听说你已数日都滴水未进？便听话多少用点膳可好，别让姑母担心。”
“……”永安沉默着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垂，终是点了点头。
侍女们捧着各式珍馐鱼贯而入，永安闻着那味道却只觉得油腻，她恹恹地靠在软枕上，有些难受地道：“姑母，我只想喝粥。”
漱玉忙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元歆便亲自捧着粥来了，永安并不是很想看见他，一直都往里别着脸，漱玉也看出这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僵凝，不由叹了口气，从他手中接过碗：“还是我来吧。”
永安吃得很小口，几勺过后便表示不想吃了，漱玉放下手中玉匙，拿帕子帮她拭了拭嘴角，心疼劝道：“这粥才少了一半不到，哪里补得了多少力气，便再多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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