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房间】09（2/2）

我不想听！

“为什么正常人类的形状才是正常的，为什么正常人的规矩才是正确的，我们在克莱城生活了上百年，观赏这样自相残杀的戏剧，本就是人类自己的想法。为什么我们是怪物，我的孩子，为什么不相信我。因为我们的模样被人类定义为‘邪恶’，所以我们对人类的一切模仿都变成了加倍的‘邪恶’，这就是公平和正义吗？”

我不想听！

“尼奈·布莱兹与你无亲无故，可他谋杀了我们的女主人，难道他就是无辜的，我们就是邪恶的？”

我不想听！

我发现我在活生生的黏液之潭里可耻地哭了，我所向往的正义与我的爱背道而驰，我对这一连串质问哑口无言，我只能说服自己，那是窃取我父母记忆的邪恶怪物，可我无法反驳它说的每一句话。我是个废物。

它们附着在我的腿上，我能感觉到一万根细不可见的针刺入我的大腿，使我动弹不得。而我只能说服自己——它们在吃我们。

我的信念被活墓的低语摧毁了，他击碎了我信念的轴心骨，使我意识到我在自欺的事实，可我无能为力，无助、迷茫找不到合理的出口。

它又动了，像地震一样，像肠胃蠕动一样。可我只能无助地望着墙上的壁火——它们的目光。

听着……看着……

前面的洞口传来风声，活液动得更快活了，我的“父亲”警告我：“孩子，你要听话，坏孩子会受到惩罚！我们可以抓住尼奈·布莱兹，把他异化的大脑献给伟大的主人，为你赎罪。”

我只能默默辱骂这些邪恶的家伙：“不许侮辱我的家人，你们不配。你们的行为和摧毁我们家园的暴民没有任何区别，没有！”

好了，它们开始扭曲我的大腿，直到骨骼发出战栗的响声。我不痛，因为已经没知觉了，我确信那只腿已经彻底废了，可我相信，即便我只剩两只手，也要挣扎着逃出去。

尼奈的情况比我更糟，他的四肢已经没法用了，软趴趴地垂在黏液中，但是只要他的脑子还在运作，我们就有希望。就在这时，尼奈动了一下，虚弱地说：“十秒，背后。”

“算了，别想了，我们逃不出去。别浪费你的记忆去算他的攻击时间了，我们完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扣紧他的手，用最后的力气想着——拼尽全力，试着逃出去。

也许“逃出去”对我们而言是无法做到的事情，也许一切都已注定，就像那个预言，也许这个世界将陷入死亡和无尽空虚，我还是想要试着挣扎。我经历了奢靡、落魄、信任和爱，已无法作为一个空虚的人形外壳——什么也不做。

尼奈闭上眼睛，而我望着他的白发。

还有七秒，可怖的怪物就要从背后攻过来。

我算着呢，但是我们不能动。

四秒。

那些活黏液已经爬到了尼奈的脖子上，它们想吃尼奈的大脑。我能做的，只是紧紧握着尼奈的手，紧得把那些该死的活黏液挤出去，尽管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和尼奈·布莱兹的灵魂彻底相拥。

三秒。

我想我爱他。

两秒。

亲爱的死神啊，那拿着斧头的怪物已经来到我们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