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天地一片昏暗，混沌之间，朦胧地染着鲜血般的殷虹。

四周寂静，静到顾在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隐隐有千军万马的战争与杀戮，仿佛从极其古久遥远的地方传来。

一双手轻轻覆盖在了顾在水的脸上，颤抖着地捧起他的两颊，温柔地托在手心里。

一片漆黑中，有个低沉的声音在顾在水耳畔响起。那声音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压抑着的沉闷，忍耐着等待爆发。

“他们说的我不信！我只要听你说……”

“说话！小师叔你说啊……求你……”

顾在水动了动唇，声音却卡在了嗓子里，世界仍旧一片闷声的寂静。嘈杂仿若只在世界的边缘。两人离得大概非常近，因为顾在水能感受到对面人滚烫又急促的呼吸。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久到人都已经石化，说出来的声音都异常喑哑：“所以那皮影人演的是真的……？”

听到“皮影人”三字，顾在水顿了一下，仔细听，好像的确有人扯着嗓子，悲悲切切的在念着戏文，喝醉了一般，如癫如狂。

“小、师、叔，那皮影里演的……”一双大手忽然颤抖着搭在了顾在水肩膀上，下一秒猛地用力紧握，手指像是想要嵌入顾在水的皮肉。那人的声音都有些走调：“是，真的？”

“是”字破了音，像是被拉动的风箱。

“……对，真的。”顾在水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的，声音里是自己从未有过的装腔作势。

“……”话音落，那只手僵住，卸掉了所有的力气，放开了顾在水。滚烫又急促的呼吸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在此刻降落至冰点。

忽然，一道金光破空而出，刺破黑暗。

光芒降临的那一刻，顾在水捕捉到了对面人的模样。

那是一张茫然无措的的脸，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白皙、干净，棱角分明，有着一双浸满了绝望的双眼，眼尾上挑，弧度圆满。只是一只黑白分明，干涩无泪，而另一只，满目血红，正缓缓淌下殷红的鲜血。

他在哭。

当这个念头袭击顾在水大脑的时候，他蓦地心脏一痛。一个熟悉的名字冲到了嘴边，呼之欲出。

那道金光那原是一支发光的箭，对准了男人的心脏，势如破竹地射了过来。

那男人却死死钳住顾在水不放，颤抖的声音软了下来，没了刚刚的气势：“师叔，我，那么相信你……”

“不是的——不是的——！”顾在水忽然脑子嗡明不止，没来由的开始狂躁，开始崩溃，天塌地陷一般。

男人默默望着顾在水，伸手握住了距离自己只差分毫的箭身，稍一用力，箭碎成齑粉。

男人手中飞出一只拇指般大的黑燕子，冲撞向了顾在水，瞬间贯穿了他的心脏，带着喷溅出的温热血液，落到地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在水一开始还未觉出疼痛，满心都是抗拒着想要告诉对面人所说之言并不是愿意。

当身体不受控制地无力而倒下时，穿透的巨大疼痛铺天盖地地朝着顾在水袭来，身体仿佛在努力自保，全身气运仿佛都在向心脏涌去，想要挽回哪怕一丝一毫。

一抹鲜红溢出唇间，缓缓流下。顾在水脱力的身体被那人紧紧搂住。

男人开始不停颤抖，很快就要被比刚刚更剧烈的感情湮灭。

看着他这幅样子，像是一种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似的，顾在水再自然不过地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那人的头，想要安慰他却发不出声音，嘴唇翕动，只得无声地安慰着他。

而对男人来说，虽然只有无声的口型，却因为听过太多遍了，所以哪怕没有声音，男人仍旧清楚地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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