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2）

俊朗的少年坐在床上，背有些驼。

易星河抬手摸到了自己的心脏，发觉那里砰砰地跳得好快，浑身的血像是朝着脑袋上冲一般冲得耳畔都随着急急的心跳声轰轰作响。

易星河：……？

还没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便听得隔壁间“咣当”一声。接着是木桶被打翻、水溅了满地的声音。

“小师叔？！”

易星河冲到了顾在水的房间里，当他看清楚门内光景的时候，脑袋里面嗡的一声响。

雾气弥漫的浴间里，木桶翻了，那人衣服正晕乎乎地想要扶起那翻了的木桶。

白色的内衬沾了水，上半身的衣服被打了个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从细长的锁骨到腹间顺滑的清晰线条，全都如罡风一般呼啸着撞进了少年的眼底。

……非礼勿视。

易星河挪开了视线。

顾在水正在扶那木桶，听到身后门被破开的声音，身体僵了一下。他慢慢地扭了头看向炸了的易星河，一脸的难过。声音很轻很轻：“对不起……我又搞砸了。”

易星河本正无意识地微张着嘴，听见对面那醉酒的仙人低着头认错，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他。

刚看了一眼，又本着“非礼勿视”的念头挪开了视线。

顾在水却仍旧傻站在木桶边。两人都没人动。

易星河：……

他眨了眨眼，使劲儿吸了一口气儿。所有的情绪都憋回了胸腔里，再极其缓慢地一丝丝一缕缕地吐出来，顺带咬着牙从嘴里挤出来了一句在心头盘旋酝酿又更改了好几遭的话，“没事的，小师叔……我来帮你。”

顾在水也不吱声，只垂头丧气地磨蹭到了易星河身边。

当顾在水停在自己面前时，易星河憋的那一口悠长又繁杂的气差点儿就漏了出来。

浴间里雾气缭绕，整间屋子都是根根巨大的木头，恍若回到了小孤峰的茅草屋上。而那小孤峰峰主此刻正垂着头站在自己面前……

易星河心一沉，一个激灵，忽然回了神儿。抄起顾在水，就送到了床上。

替师叔脱了湿了的衣服，本正要胡乱换上干净的衣服，忽而眉头一皱——只见那左肩膀处还未好全的刀伤、略显狰狞的疤痕正狗皮膏药似的扒着那白皙的肌肤。

易星河忽然觉得心里慌乱又烦躁：这是……替我挡的……？

脑海里闪过了那日刀入皮肉的溅血画面，甚至耳边还听得到那声带痛的闷哼。

易星河眸底有血雾弥散，将新衣服套在了顾在水身上。见顾在水还呆呆的一副听话模样，低着头傻愣愣盯着地板。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安静着，时隔很久才轻轻颤抖一下。

少年歪了歪头，试探着唤道，“……小师叔？”

顾在水慢慢扭头看向易星河，视线却越过易星河的脸，看向了遥远不知名的地方：“嗯。”

易星河抿了抿嘴唇，抬起手贴在顾在水的后背上。温热的手护住了顾在水后背伤口所在位置，他温声问道：“这是那日为我而伤？”

说话间无意识地加重了“为我”二字。

“……嗯。”顾在水呆呆地眨了眨眼，似是把那遥远的记忆努力地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

易星河嘴角动了一下，睁大了双眼，眼底有雾气氤氲。俯身，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更拉近了一层，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你，小师叔。……谢谢你。”

顾在水被他盯着，饶是醉着酒，仍旧心里有些毛毛的。他恍惚地挪开了视线，舌头有些撸不直地说道：“不要谢我……你以前过得苦……但从今尔后，我不会让你再受苦，我会把天下所有好东西，都给你。”

易星河：“……！”

易星河小的时候，见过一次放烟花。那是他刚被顾家家主领回家没多久，不知犯了什么罪做了什么错，就被下人抓起来，放进了小黑屋里。被三指粗的麻绳五花大绑地吊在房梁上，被鞭子抽，被盐水泼。好不容易放了下来，一个人浑身瘫软地伏在茅草屋的地上，血留了一地，甚至都干涸了，也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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