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2）

亭子中的两个男人走了出来，黑衣男子伸手轻轻扶着同伴。二人身高差得有些多，那黑衣男子弯着腰，有些委屈似的。他正附在白衣男子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说着说着两个人都抿着嘴吃吃笑了两声。

两个人和还站在沙滩上的顾易二人擦肩而过时，黑衣男子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肩膀，用宽阔的肩膀遮住了同伴全部的视线，几乎把整个人都揽进了自己的领域内。

忽觉敌意的顾在水愣了愣，一种怵人的压迫感就扑到了身上。带着来自雪山的尸骸与血肉，带着来自地狱的汹涌与呼啸。虽然这种感觉只一下便消失了，但是每根汗毛都清晰记得刚刚的冰凉渗人。

顾在水猛地扭头看向那个黑衣男子，二人却已经走进了牌楼的结界。

“X……刚刚什么感觉？”顾在水倒吸了两口冷气。

“小师叔，你说什么？”易星河微微抬头看向顾在水，见他转身看着那牌楼，不解地问：“怎么了？”

“也、没什么……算了，我们走。”顾在水回身，对着易星河笑了笑，“师叔带你去寒宫。”

易星河浑身震了一下，别过了视线。

船家见二人有柳长歌给的令牌，大松一口气儿似的，擦了擦额头的汗。

顾在水想起刚刚的压迫感，忽然同情起船家来。反倒是那船家，一副身经百战的模样，早忘了刚刚的客人，这会子正很热心地引着顾易二人来到渡口。

渡口处整齐地摆放着一只只的小舟。顾在水看了以后，忽然想到了在威尼斯坐过的贡多拉，一下子来了精神。拉着易星河就要上小舟。

易星河是从来没有坐过船的。

他本来正躲在小师叔身后，隔着小师叔的肩膀打量着这些小舟。没想到顾在水一个猛回头，看向自己的一双眼睛里溢满了暗搓搓的小激动，满眼都写着“要坐船了啊好激动快上去啊星河快上去”

易星河：“……”

少年在某人的注视下走上木桩，跨步上了小木舟。船身晃了晃，被少年出奇的平衡感稳住了。

然后一下秒因为某人跳上船而彻底失去平衡，少年重心不稳地往前栽倒。

“唉唉，这船怎么这么晃啊……小心啊星河。”顾仙师完全没意识到根本原因就是自己，恬不知耻地一边对着少年说着一边伸手拉住少年的胳膊，把他往怀里带了带。

易星河猝不及防被人摁在了怀里，血液呼呼地往脑子里涌。下意识用胳膊抵住小师叔的胸口想要把他推开，挣扎间，小船晃得更厉害了。

岸上的船家有些慌，摆着手对着二人急急地喊道：“两位公子啊，你们小心啊，不、不能这么剧烈运动的啊……”

顾在水闻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星河听到了吗？不要动了，先稳下来。”

易星河很懂事，使劲儿深呼吸了两三次，努力在顾在水的怀里慢慢平静了下来。这才终于被顾在水松了开来。

二人按照船家的指使，面对面着坐了下来。

“好啦好啦！两位公子可以出发啦，二位路上千万小心啊。”船家用木杆推着船出了渡口，笑得一脸温暖。

易星河刚刚脑袋懵，等到小舟开始划动，这才发现船桨居然是拿在小师叔手里的！

他动了动嘴，一句“小师叔我来吧。”卡在了喉咙间。可是他觉得自己现在脸涨得通红，好像一说话，脸皮儿就要掉下来了似的，根本开不了口。他只好安静地坐着，弓腰，用拳头抵着嘴唇，捂住半边烧红了的脸。

顾在水一边划着，一边借着月光偷偷瞄着易星河的脸色。也不知道小祖宗又怎么了，一脸不舒服的样子。

顾仙师：懵逼。

小舟一开始还是在海上，有着银色的月光、波光粼粼的海洋，有着呼呼的海风与海浪声与偶尔飞过天际的海鸟。

然而划着划着就慢慢陷入了一片黑暗。

易星河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他还能听见划桨的声音、衣服摩挲的沙沙声，却看不到小师叔的身影，连模糊的轮廓都勾勒不出来。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不可见。

黑暗中，以前的记忆咆哮着窜进了少年的脑子里——那些辱骂的声音、身体被捆绑被悬吊的疼痛、前胸后背的鞭伤、指甲缝里被嵌入尖锐木条的恐惧一下子翻滚着袭来。

呼吸一滞，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抑制住了，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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