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2）

少年脸上空白了几秒钟，抬头，面无表情，声音可谓平静：“把他、还给我！”

甘霖歪了歪脑袋，又恢复了一脸的不解与苦恼。轻轻抬手，白绫嵌入血肉更深的地方。

顾在水彻底被疼痛唤醒。

渐渐清晰的视线中，剧烈的疼痛中，他看到半跪在地上的易星河低垂着脑袋，心里害怕，怕他是受了重伤失去了意识。

“……易……星河……咳……你……”

易星河瞳孔小幅度震了一下，缓缓抬头。

顾在水视线模糊，昏天黑地间只看到一双晃若流光的赤红双眼。

易星河半跪着，手轻抚膝盖下的皲裂土地。

甘霖娘带来了黑暗，而此刻，易星河给黑暗的天地抹上一层深深血红。

他面前的土地慢慢开裂，露出了黑红色的深渊。有无数的白骨手从地底伸出来，挣扎着想要从地狱里面脱身而逃。在场者的耳畔响起了喑哑撕扯的呻吟声、呼号声。

郑少过一把揽住柳子衿，护在怀里。两个人四面全是开裂的深渊，八方尽是爬出来的白骨，整个世界好像都充斥了仇与憎。

顾在水虽然耳鸣嗡嗡，却也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声音，心下大骇。未等明白此时处境，大腿忽然传来剧痛。原来是那深陷其中的数条白绫猛然抽了出去。

“咳……”顾在水眼前一黑，有鲜血涌出喉咙。

仍旧半跪着的易星河捕捉到了这细微声响，抬起头，一双赤红的眼睛没有焦距地左顾右盼，犹如迷路的幼兽寻找着最初的归宿。

甘霖娘歪着头，嘴唇动了动。白色发丝在黑暗中飘舞。

忽然，那些挣扎着往上爬的白骨忽然停滞，遍野的哀嚎也消失不见。一株株彼岸花在森森的白骨上静静绽放开来。有风吹过，鲜红细长的花瓣微微摇曳。

在易星河面前早已裂开的大地下，两只白骨手臂从泛着黑红之光的深渊慢慢伸出。一只娇小，一只宽大，它们平行而出，慢慢拂上了易星河的两颊。动作极尽轻柔，满是温存，血肉之爱里透着痛彻心扉的无奈与哀怜。

“星……河……”

易星河眨眨眼，他仿佛听到有个女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以一种他所听过的最温柔，最动听的嗓音。那声音里带着的关切避无可避，那声音里藏着的思念难以忽视。

易星河深呼吸，无意识地握住了那娇小的白骨。

“尊上……？”甘霖娘发出了轻声疑问，随之而来的却是亢奋的大笑。刚刚从顾在水身上撤走的那些白绫几乎全部都化成了尖刀，刺破空气，杀向易星河。

郑少过在听到君上那两个字眼时，狐狸般的眼睛眯了一下，眼中的光芒飘忽不定。

他与江先生闲谈时听他提起过，魔族是个极其有趣的种族。他们内部等级森严，骨子里却对以下克上有一种天生的狂热。

那声“尊上”到底是……？

顾在水身上的压迫微微减轻，疼痛却难以消减。眼见着尚在发呆的少年就要被白绫刺到，拼命挣扎着动了动，尝试着呼唤他。

“易、星河……！！！”

就在白绫即将刺刀易星河那一刻，易星河瞬间睁开双眼。黑色的瞳孔回归，同时赤红的光芒依然流转。

数条白绫在距他一米处，全部炸裂。

刀片哗啦啦地掉落在易星河身，易星河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

所有的白骨倏然消失不见，只有开裂的大地向大家诉说着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把他——”

少年站起，挺直了脊背。他抽出腰间的佩剑，那柄造型奇特的玄色长剑剑身激荡，在少年手中慢慢沉淀成一种更加通透的玄黑，如沉浸着无边无尽的黑夜。

他剑指甘霖娘。相比甘霖娘满脸的亢奋与激动，易星河的脸上说不出是悲是喜，更多的是可怕的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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