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2)
清霄离开顾家后几息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正是入夜时分,城市的夜晚是看不到星星的,但是月朗天清,还算个好天气。卫徽却锁着眉头望着一个方向出神。有什么东西不对,但他也看不真切,一下子也说不上来。
清霄远远地便看到了自家弟子的身影,却没急着问他消失这段去哪儿了,只道:“可看出什么来了?”
卫徽听到声音才发现清霄到了,抱拳敛眉,“弟子才疏学浅,没看出什么。”
清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阴阳幻象,最是惑人。你入迷了。”
谁说不是呢。
连清霄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局中人自然不可能毫无感受。其实卫徽心中也满怀疑问,他想问问醒魂咒的作用到底是什么,他梦境中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还有陆青和卯兔,清霄又对他们知道多少呢?其中种种,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最终没有问出口,只垂眸应是。
清霄将他脸上的挣扎看得一清二楚,却不欲提及,抬手间掐了个法诀在卫徽眼前一挥而过。
卫徽眼中原本晴朗的夜空瞬间变得狰狞可怖,阴风呼啸间隐约夹杂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鬼泣,犹如地狱摄魂。草木枯萎,原本明亮的圆月被浓郁的阴气几乎遮了个严实,只熹微透露着一点光,却不足以穿透这暗沉的天。
跟安静平和的梨花路比起来,这里才更像阴间。
卫徽在梨花路待得太久,数十载下来,再小心翼翼也难免有阴气缠绕,这种影响他自己没注意,却瞒不过清霄,否则以卫徽的本事,不可能堪不破这个幻象。
事到如今,清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老友说这个徒弟孽缘缠身,他当时满不在乎,觉得既然因果未了那今世了了便是,这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将来卫徽能达到的地步也远不是今人所能及的。当初他施醒魂咒的时候也再三有过思量,但若不施法,这因果又解无可解。他自认不会看错人,也相信自己徒儿的能力,才狠下心施了咒,如今只怕这孽缘……
清霄不欲多言,带人走到一棵树下,卫徽之前没有留意,如今破除幻象才发现这树根竟然是红色的,带着一股浓重的腥味。
“这是一个阵眼,地下面埋着一颗人头,另有六个相同的阵眼。”
卫徽道:“不是七杀阵。”阵眼的地方怨气并不重,真正奇怪的地方是刚才卫徽看的方向,这种未知的不详之感连他觉得惊心。
清霄接过话头,语气微沉,“确实不是,只是普通的锁魂阵,比起说是锁魂,不如说是留魂来得合适。但留下的,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想往怨气集中的方向探查,却不得其法,距离不过数十丈,却每次都走回原地。清霄越发觉得事情凝重,他能破得了锁魂阵的幻象,却破不了这简单的鬼打墙。也不知究竟谁的手笔,只怕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阴气聚集的方向是祝家,清霄担心继续停留在这儿会引起布阵人的注意,思忖片刻便打算离开。
卫徽欲言又止,清霄毕竟做了他多年师父,有何不懂他的。
他们出了阵法,夜空又变成原来清朗的样子,朦胧的路灯映照在刻意制作得斑驳的青石板路上,卫徽感觉自己连带那些他自己的不明白的模糊的感情,通通变得无所遁形。
清霄谆谆告诫,“修道者除魔降妖,当以身作则,切不可知而犯法。不要忘了师父的话,你的劫数还要自己了解,去吧。师父等你回来。”
良久,卫徽抬起头,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般的,“弟子知道了。”
然而经此一别,下一次见面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以前的卫徽会听从清霄的话,以前的卫徽,无情无欲,仿佛七情断绝,可是不过是没遇到那个人而已。以前的那个自己就好像是独自待在一个黑暗又狭窄的空间里,没有什么人、什么东西能够动他心神。
然而如今这个空间却破开了一条口子,外界的光线和温度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仿佛宿命般的,卫徽被这束光吸引住。陆青就是这束光,温暖的,灼目的,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了解陆青后,对方又变得疑团重重。
他想要拨开迷雾,想要走到这个人身边,他直觉隔阂在他们之间的故事不会太简单,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卫徽从来没有下过什么决心,这是第一次,他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好像鱼和熊掌,当有人告诉你选熊掌的时候,你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更舍不得鱼的。
在这一刻,什么道家道义全都被抛在了脑后。短短一瞬,卫徽已经做出了选择,然而对于最初的那个“卫徽”来说,他已经等了这一刻千年。
而推动这一切的人却是自己的师父,清霄对他有养育之恩,他转身之时终究不敢看清霄的眼睛。
做一件事,到底是对是错?一个人不可能总是理性的,如果有十分理智的人,那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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