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满门禽兽(1/2)
休沐结束,金吾卫的好儿郎们照旧要去巡视街坊,唯有崔狻早早交还了金吾卫的鱼袋和官服,处理好了从金吾卫离任的事宜。萧陌还特地跑过来送他出门,但是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右统领叫回去继续操练了。
眼下据谢九龄要求他去太傅府迎接的时辰还早,但崔狻无事可做,还是只能晃晃悠悠地往太傅府走去。
太傅府在金碧辉煌的宫墙脚下,楼阁却是一水的青砖黛瓦,带着江南气韵。因为这坊间住的都是文官,其中多有谢太傅的门生,所以还有不少宅邸都学着谢府,将墙涂得粉白,远远看上去连成一片,倒也有趣。谢太傅出身临安谢氏,虽然最终与家族分道扬镳,但还是将家乡的三分春色带到了长安来。
就连自家的正门,谢府也没有将其涂成象征显贵的朱色,而是以泛红的紫檀色涂饰。门前青石阶纤尘不染,倒是连守门的下人也无一个。
前日妙华观之行令崔狻心有余悸,他不敢贸然叩门,生怕同为甲师的谢九龄也在宅子里设机关,把他射成筛子,只能直挺挺立在门前,等谢九龄自己出来。
没想到他还没等来谢九龄,倒是等来了位清矍的老者。后者孤身一人,缓缓打开谢府的正门,就像大户人家的管事每日清晨要做的那样,身上穿的也是素面简朴的燕居服。
但崔狻可不敢把他当做管事对待,连忙迈步上前,拱手道:“下官崔狻,见过太傅。”
“崔太师的嫡孙?”谢太傅站在门槛内,和蔼道,“你再说一遍,叫什么名字?”
“崔狻。”
谢太傅拈起长须:“可是‘狻猊’的狻?”
崔狻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太傅知道我?”
“我是知道那匹夫为子孙起名的习性,他大字不识一个,起的净是些贻笑大方的名。”谢太傅长目低垂,冷笑道,“他三子一女分别名叫豺狼虎豹。你兄长名獍,姊姊名枭,獍者食父恶兽,枭者食母恶鸟,加上你这头伤人的狮子,可不就是名满长安的‘崔氏满门禽兽’么?”
崔狻额头青筋乱跳,从牙缝里挤出几句:“太傅何曾见过我伤人?”
“你敢说你这爪子,没有伤过我家珠郎?那为何春猎最后那日……”
“阿耶!别说了。”谢九龄不知何时出现在谢太傅身后,出声阻止。
“珠郎,我和你阿娘一向疼宠你,你要做甲师也好,兵部侍郎也罢,我们都由着你来。”谢太傅叹了口气,“但是若你早说崔家这小子伤过你,阿耶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他当你的贴身近卫。”
崔狻悚然一惊,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出。谢九龄却意味深长道:“若是早知道阿耶是这样的反应,我就不同阿耶说这件事了。总之崔二郎之所以伤到我——并非他本人所愿,背后另有古怪,还要请阿耶相助,查清此事。至于我和崔二郎之间的纠葛,我们自会理清,阿耶就不要插手了。”
谢太傅皮笑肉不笑道:“也罢,我要准备上朝,我家珠郎就托给崔小郎君照顾了。等我下朝归来,希望珠郎身上别再有伤了,不然我定要请崔太师来给个说法。”
“阿耶放心,我定会完完整整地回家,您尽管放心上朝去罢。”
崔狻附和道:“是啊,太傅是圣人的肱股之臣,朝堂之上缺太傅不可。我等就先行告辞,不打扰太傅了。”
他边说边后退,退到谢太傅看不到的地方,才放下双臂,松了口气。谢九龄则摇着把青竹为骨、绘有泼墨云鹤的折扇,不紧不慢地追上来:“崔郎急什么,我阿耶又不会吃了你。”
崔狻恶声恶气道:“他只差吃了我了。你怎么把那、那件事告诉他了?”
“哪件事?”谢九龄明知故问。
“就是我酒后乱性的事。”崔狻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转头不看他。
谢九龄绕到他身边来,微笑道:“我没和阿耶说啊。”
崔狻狐疑道:“那他为什么要这样训斥我?”
“我阿耶是心疼我,口不择言,我先替他道歉。”谢九龄合起扇子,卷起自己的袖口,露出细白手腕上两三道没散尽的淤青,“昨夜我不小心被阿耶看到了手腕上的指印,总得给他个交代,何况我又想请阿耶代为查清想要害我们的人。就只好告诉他被野猪偷袭的事,说这指痕是崔郎保护我时不慎捏伤的。”
崔狻吐了口气:“我还以为我的腿真要断了。你也未免太娇贵了,竟然留下这么明显的印子。”他顿了一下,改口问道,“这么多天还没消去,是不是很严重,疼么?”
谢九龄盯了他一会,笑道:“我一受伤就容易淤血不散,看着严重,其实不疼。尤其有崔郎关怀,我只觉得高兴,哪里知道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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