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容川早上醒来的时候,傅岚生还睡着,小孩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晚上没个消停,脸上也是薄薄的一层汗。因着怕冷,整个身体都贴着容川这边。
容川替傅岚生掖好被子,守在门口的仆人送来了温水供他洗漱。
管事站在房门口等着容川起来。
“都办好了?”容川淡淡道。
管事的点着头:“鞭炮已经备着了,灯笼昨天晚上便挂好了,祠堂布置完毕,下人们都安排妥当了,该回家的昨个儿也就都回了,就还剩下灶房里的小六子和他娘,还有伺候您的两个下人。”
容川点了点头,看了管事的一眼,道:“辛苦你了。”
容川绕过抄手游廊,掀开门帘走进略显昏暗的祠堂,案上供奉着数位灵牌,容川目光在离他最近的两个牌位上略作停留,而后点燃三炷香,叩首祭拜,而后再次重复。
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容川也是一身白衣,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直到走回院子里时,被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孩猛的扑进了怀里,仿佛一把火也顺带着点燃了他的白衣,总算像个凡人。
傅岚生张开手便要容川抱,因为刚醒嗓子还有些哑,说道:“容川哥哥,抱!”
大抵是昨天又吓着了,傅岚生缺乏安全感,容川抿了抿嘴,想着今日过节,便伸手抱起了傅岚生。
傅岚生揉着眼睛,一边跟容川告状:“我做噩梦了,好吓人啊。”
他昨夜里没个消停,容川也知晓他怕是做了梦。
傅岚生出来的急,狐裘还没来得及披,容川身上实在温暖,傅岚生说着,两条胳膊便也搂住了容川的脖子。
容川抱着个比他没小几岁的孩子,步伐也还算稳健,将傅岚生往上颠了一下,以防他掉下去,道:“梦到什么了?”
傅岚生声音软绵绵的,慢慢说:“有人要杀我,我就一直跑,很努力跑,可是还是被抓住了,到处都是血,好像都是我身上流出来的,我说不了话,就躺在地上,结果突然掉进一个洞里,好怕,黑黢黢的……”
容川皱了皱眉,下意识觉得这梦有些血腥。
傅岚生闷声道:“我想找你,也找不到。”
容川心里一紧,却到底藏着些庆幸,心道幸好他梦到的不是那个要杀他的人就是容川。于是闻言安慰道:“只是一个梦罢了。”
容川抱着傅岚生回了房里,下人端了早饭过来,他跟傅岚生两个人一起吃过早饭,容川说要带傅岚生出去走走。
傅岚生听见这话愣了愣,也就应下了。他怕容川生气他贪玩,但由容川带着,他总还是想出门看看。
傅岚生印象中的过年很是喜庆,柳泽乡地方小,人也少,大部分人互相都认识,走街串巷,好不热闹。
管事的皱了皱眉,朝容川道:“庄主,轿夫跟车夫都回去过年了。”
容川摇了摇头:“不碍事,一会儿便回。”
容川也罩了件绣着卷云暗纹的大氅,他领着傅岚生,甫一迈出家门,便踩上了松软的白雪。
他跟傅岚生两个人靠着路边走,留下两双脚印,然而路中间却是有许多马蹄和车轮碾过的痕迹,显得十分泥泞。
傅岚生看着周围家家户户门前挂的火红灯笼,数着自己见过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顾不上看路,差点滑一跤。
他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瞅见容川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又小跑跟上去,拉住了容川垂在身侧的手。
容川哥哥的手好暖啊。
傅岚生偷着笑,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整个缩在容川掌心。
浅蓝色的天空几近发白,这条街上人迹罕至,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路的沙沙声。
转过一个街角,隐约能听见一些人声,大抵是过年,家家户户虽然没上街,却都自在的在家中团圆,隔着院墙都传出些许欢声笑语。
容川抿了抿嘴,这声音于他仍有些刺耳,但许是手心里还攥着个爱胡闹的,心里不那么空落落了。
傅岚生好奇的试图听别人家墙根,步子拖的很慢,容川扭过头来,傅岚生还朝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略一停顿,这才肯接着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跟容川说:“我听见里面有个爷爷,他点的爆竹把家里的水缸给炸了!哈哈哈哈哈!”
容川不做声,傅岚生又眨了眨眼道:“我看到管事的昨天买了好多爆竹,回去我可以玩吗?”
容川沉默不语,片刻后道:“离水缸远一点。”
傅岚生咧了嘴角,笑嘻嘻的说:“我知道!”
容川领着傅岚生绕过了十溪城的街巷,至河道边,此时河水表面结了冰,再无船只来往。
容川显然是想直接轻功渡河了,只是冰层一眼看去不知薄厚,恐怕会踩碎,他扭过头问傅岚生:“自己能过去吗?”
傅岚生点了点头。
容川便道:“那你先过去。”
他本意是想跟在傅岚生身后,这样多少有个照应,只是傅岚生闻言又低下头,不愿意动弹了。
傅岚生怕容川让他过去后,又丢下他不管了。
“我不想。”傅岚生拉着容川的手,仰头看他,恳求道:“我们一起好不好,我不要自己过去。”
容川倒是觉得无所谓,傅岚生愿意跟着他那他就领着傅岚生一起也不碍事。
“那走吧。”
说完,容川便脚尖点地,拉着傅岚生跳至冰面之上,不作停留,再一眨眼便已经到了河岸对面。
再走一段,其实已经到了十溪城外,傅岚生好奇的看向杳无人迹的四周,忍不住问容川:“我们要去哪里啊?”
“前边那片竹林看见了么?”容川指了指不远处白雪之中的一抹青翠,傲雪凌霜的竹。
傅岚生点了点头,又问:“要去做什么呀?”
“去找人。”容川道。
穿过竹林,入目是一间别致的木屋,容川在门口敲了敲门,片刻,传来人走动的声响。推开门的是一个同容川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肤如白雪,眉间一颗小痣,着一身青色衣衫,她想来是认识容川,一瞅见容川便睁大了眼睛,紧张的看着他。
这姑娘便是已经神隐的青阳派掌门沈青华的独女,沈慕白。
容川抿了抿嘴,只道:“师公在吗?”
沈慕白摇了摇头。
仿佛是意料之中,容川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沈慕白,微微颔首道:“劳烦沈姑娘转交。”
这时沈慕白道:“不过我爹有东西留给你,你等我一下。”说着便进了里屋,大致是去拿什么东西。
片刻后,沈慕白捧着一本一寸厚的书出来,递给容川。
容川接过,便要转身离开,傅岚生不明所以,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看沈慕白又看看容川,见容川要走,便又急急忙忙跟上。
这时候沈慕白突然叫住了容川,等容川回过头,就见她咬了咬牙道:“我爹说,你若是练完了他上次给你的《开阳剑法》,这就是最后一本,以后不用再来了,他说他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你了。”
容川一怔,而后勾了勾嘴角,扯出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却显得更不近人情,他只道:“如此也好。”
沈慕白见状却皱了皱眉,觉得容川这几年越来越难以捉摸,她第一次见容川时也惊为天人,竟未见过模样如此清俊却身怀绝世武功的青年,而后却因着容川的冷脸总是有些畏惧他,此时她目送容川离去,不知为何竟从容川的背影中看出几分狼狈。她自嘲的笑了,心想大概是眼花。
沈慕白看着容川白色的身影穿行在竹林间,几乎瞬间就和雪景融为一体,她想起容川这次身边竟然还带着个小孩,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一身红衣裳,也太扎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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