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2)
晚上傅岚生果然拉着容川要跟他一起睡,他心里压不住话,同一件事掐头去尾揉碎了要跟容川讲好些遍,他又吃不得苦,说着说着,便又忍不住跟容川哼唧,这半年间从冬天自己爬山,到这回来十溪城,一路上渴了累了,芝麻大的委屈也要掰开了跟容川讲。
坐在床边他仍喋喋不休,脱了外衣,他指着自己的后腰,试图找到一点青紫的痕迹,说:“我坐车过来的时候撞了一下,可疼了!”
然而他身上是一片光洁,白的仿佛蒙着一层月色,哪里看得出一点伤痕,容川摇了摇头,正色训斥他:“衣服穿好,像什么样子。”
等傅岚生总算愿意安稳的躺下,等容川回过头,就见他已经呼呼的睡着了。
容川看他转眼就入睡,一时间有些失笑,他也缓缓躺下,却了无睡意。
他在月光下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掌,略微有些恍惚。
此刻耳畔就只有傅岚生平稳的呼吸声,然而一日之前他还在颠簸的路途之中,夹带着一身的血腥戾气。
这时候傅岚生翻了个身,整个身子都不老实的朝容川靠了过来,一只胳膊兀地横在了容川胸前,他的手臂又白又嫩,活脱脱像是刚出炉的热馒头,因着秋夜里的寒意冒起一排小疙瘩。
容川低下头,见他又不安分的朝自己手掌上靠,他先前跟傅岚生睡的时候,也知道他就是喜欢枕着自己的掌心。
傅岚生闭着眼,总算将半张脸都枕在了容川的手掌之中,直到略带凉意的耳尖也传来容川手心的温热,他舒服的砸吧了下嘴,又伸出另一只手攀住了容川的胳膊,似要彻底守住这个专属的人肉枕头。
容川无奈,感觉傅岚生呼出的热气全喷在自己的手腕上,有些酥麻,他动弹不得,直到他也感到一阵困意,缓缓合上了眼。
容川这才回来,这几日便都在家中歇息,从西域带回来的货物交由管事和茶铺大掌柜颜赋礼打理,他难得清闲下来。
这日下午,他坐在案前看书,傅岚生在他身后练字。
不过容川不用回头,光听声音便知道傅岚生是睡着了。
容川摇了摇头,心知傅岚生要看书要习字要练功,装的乖巧听话,统统是为了他高兴,多认得几个字,轻功踩得更稳些对他来说,都没有容川愿意带他去街上转悠值得开心。
终究还是年纪小,不懂事。
容川无奈的牵起嘴角,将手上的书卷翻过一页。
十溪城由夏入秋不过一月余,白日里还带着些夏天的闷热气息,容川按了按太阳穴,抬起头,瞅见管事的刚好走到了门边,朝他略微低头,未做声——管事也看见容川身后伏在桌案上睡的正香的傅岚生。
容川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先一步出了书房。
走到院中的槐树底下,他才停下脚步。
管事朝他低头,缓缓道:“茶园那边新的茶树大约这几日就要播种,您要不要选一日亲自去看?”
容川点了点头,沉声道:“明日吧,一早我过去。”
说完,容川回过头,透过书房半开的窗瞥了一眼还睡着的傅岚生,转头对管事道:“罗记那边派个人去催催。”
去年冬天容川给他做的衣服现在还穿不上,这时节傅岚生还穿着自己的红衣,虽然料子也不差,但他总得要几件换洗的,不然成天就穿着里衣在院里转悠,实在不像话。
回到屋中,傅岚生还睡着,倚着自己的手掌,嘴巴也微微张着,容川摇了摇头,坐下继续看他的书。
过了片刻,窗外凭空起了一阵风,容川抬眸,刚好瞅见外头的几片红叶让这风卷进了院里。
身后传来一阵动静,是傅岚生睡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他抬头看见容川手里的书已经翻过去大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站了起来,为自己解释道:“我好困啊。”
容川批评他:“那是因为你不专心。”
“哦。”傅岚生应道,却也没拿起笔,而是走到了容川身边,东看看西看看。他问容川:“你今天看的这本讲的是什么呀?”
容川抬眼看他,知道他就是变着法的不想学。
傅岚生只得讪讪的住了口,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扁着嘴刚拿起早已干掉的笔,就听见容川的声音:“不想写就把笔洗了。”
“哦。”傅岚生闻言解放了一般,笑意蔓上了眼角,他把笔扔进水里,搅出一连串咕嘟咕嘟的泡泡。
容川将手中的书卷又翻过一页,然而入目却有些看不进去,他扭过头无奈的看了傅岚生一眼,说道:“读书习字是为了你自己好,不是哄我开心的。”
傅岚生点着头,嘴上应着,脸上却还是傻气的笑,他挠了挠头,把洗干净的笔挂回笔架上,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边抖机灵说道:“那我不写了你也不会生气吗?”
容川眼神一暗,傅岚生就双手捂住了嘴,透过手掌露出一对弯弯的眼睛。
容川摇了摇头,只道:“旁的不会,就知道撒娇。”
但他顿了顿,却还是放下手里的书,缓缓道:“走吧,出门转转。”
傅岚生欢呼一声,熟门熟路的像个仆人,跑进房里给容川拿外衫。
第二日一早,容川便领着傅岚生到了茶园,这一路是坐着马车,自傅岚生来,容川出行便甚少再用轿子了。
种树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容川便领着傅岚生到了茶园旁的一座小山,没有葬着他父母的那一座。
亭中,仆人从行囊中为容川铺好纸笔,傅岚生坐在一旁捧着食盒吃着盘子里的酥果,吃的干了又喝一口手旁的茶。
容川勾出山脉轮廓,而后浓墨重彩,染出一片枫红的山,另一面茶园是万亩翠绿,他提起墨笔,点出山间若隐若现几行石板路,又沾了水,染出云雾,这时候也还早,太阳也还没完全冒出头,抬头是山窗初曙,低头是透纸黎光。
傅岚生站在他后边,大声道:“好好看啊!”
容川顿了顿,在砚台上捋了捋笔尖,勾出对面山头上的小亭子。
傅岚生毫不吝啬夸奖:“简直一模一样!”
容川闻言,只摇了摇头,全当没听见傅岚生的吹捧,笔尖沾了一抹朱砂,在那亭中勾出一个红衣小人。
他扭过头看着傅岚生,傅岚生眨着眼睛,藏不住里边的期待,问他:“这个是我吗?”
容川道:“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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