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2)
又是一日,太阳已经落了山,天还没尽黑,因此即使酒楼已经点了灯火,却还是显得不明不暗。
广琼楼二楼,桌上布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菜,这时节的蟹最是鲜嫩肥美,傅岚生伸手拿起一只蟹就要放进容川碗里,他的动作被容川看在眼里,还没彻底拿起来容川就挡住了他:“你自己吃,不用给我。”
傅岚生撇了撇嘴角,只好放回自己碗里,蟹刚出锅还烫着,他指尖都被烫的有些红了,傅岚生搓了搓手指头,准备等它稍稍凉下来些,一抬眼就趁机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容川碗里,他对着容川吐了吐舌头,道:“你吃菜!”
傅岚生说着,他闲不下来,放下筷子,又给容川的茶杯中倒满。
如何说傅岚生也不听,容川只好作罢,他抿了一口茶,抬眼时还能瞅见傅岚生眉眼中的灵动和笑意。
这时候广琼楼底下吵吵嚷嚷起来,傅岚生闻声扭头去看,只见下头聚集了一群人,有几个仆从打扮的人围在一起,他们一边口出恶言,对着地上趴着的那人拳打脚踢,一年轻女子在一旁哭着苦苦哀求。
她哭喊着叫人停下,却没人理会,被人牢牢的拽住,跪伏在角落里挣扎不已。
傅岚生看着不由得眉头紧皱,连眼前的饭菜都顾不得吃了,他放下手里已经掰开的蟹腿,对容川道:“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容川微微皱眉,那女人的哭声和一众下人的咒骂让他也顺着傅岚生的视线瞥了一眼楼下,然而他只觉得他们吵吵闹闹打扰了他跟傅岚生吃饭,眼中依旧毫无波澜。
但傅岚生紧紧盯着他,见他皱眉,便觉得容川也同自己一样义愤填膺,他干脆连筷子也放下了,凑过来问:“容川哥哥,你也觉得他们这样太欺负人了吧!”
他义正言辞,仿佛被欺辱的人是他自己。却又还是孩子气,凡事都要寻个回应,要他的容川哥哥说一句我也是。
容川闻言一愣,他信人各有命,向来不管旁人的死活,街头巷尾这种事他看见了一向不予理会,但他瞅见傅岚生眼中的不忍,便又无从解释,于是又看了一眼楼下,只是他终究凉薄,还是未能体会傅岚生的正气和怜悯,他抿了抿嘴,再次皱眉也不过是因为女子的哭喊太过凄惨刺耳,扰人心烦,容川扭过头,看见傅岚生手指扣在桌沿上蠢蠢欲动,似乎下一刻就要翻身下楼,他未回答傅岚生,只反问道:“你想救他们?”
他心知傅岚生的回答,却还是问出了口,他知道傅岚生跟他不大一样。
果然,傅岚生毫不犹豫的点头:“想救啊,他们好可怜。可是他们人好多,如果打起来,我怕打不过。”说着,他扁着嘴,又皱起眉,有些迟疑的问容川:“我可以去吗?”
容川看了傅岚生一眼,小孩向来温和软绵的目光变得炽热,眼中的义气是他从未有过的,傅岚生身后太阳西沉的昏暗天空成了背景,他眼中映着烛火有了光,容川垂眸掩去了眼中的冷漠,淡淡道:“那便救吧。”
他同傅岚生练剑不过是陪小孩过家家,这些年也没有机会真正让傅岚生见识过他的武功,再说,他乐意做傅岚生眼中厉害的哥哥,而非江湖之中那个怀有绝世武功的雪茗公子。
这边傅岚生得了允诺,便一步翻过围栏跳下了二楼,他上前一步,开口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解决吗?你们这样欺负一个老人和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那几人见有人要横插一脚,扭过头一看只是个少年,其中一个朝傅岚生不屑道:“小兔崽子滚一边儿去,多管闲事!”
容川仍在二楼,并未随着傅岚生一起下去,他起身站在栏边,握着扇柄在掌心处敲了两下,一边低头看着周遭。
看热闹的不少,大多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说着可怜,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只有在他视线中央穿着红衣的小孩愿意出头。
那个年轻女子跟容川容川年纪相仿,跪在地上,见有人出手相助,她钻了空子爬向躺在地上的老人,傅岚生眼中不忍,他见一人要拉扯那女孩,便直接挡在了那女孩子身前,一把拉住了那人的胳膊。
“我叫你们住手!”傅岚生咬牙切齿,他实在不明白,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怎么敢做这么恶劣的事。
容川站在高处,听见傅岚生的话微微勾起嘴角。
打头的那个见状,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对傅岚生阴沉沉的道:“小子!滚远些否则对你不客气!”
他身后握着根木棍的人呸了一声:“跟他啰嗦什么,收拾一顿他日后就懂得不要多管闲事了!”
说着,他们便将拳脚指向了傅岚生,傅岚生脚下一动,躲过他挥过来的棍子,向后一退,围观人群骤然散开,空出一片地方。
转眼,傅岚生弯腰躲过一人的拳头,而后跃起踢向另一人,他手上功夫不济,脚底下轻功却还是扎实,容川在二楼看着,傅岚生虽然躲闪的有些狼狈,倒是没让人碰到一下。
那几名仆从面面相觑,意识到这小孩有点功夫,便要一拥而上,傅岚生只来得及躲开一人自上而下的棍子,另一人从他身后踢过来,这下他是躲不掉了,他抱住了头,脱口而出喊道:“容川哥哥!”
傅岚生闭了闭眼,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他只听见几声闷哼,抬起头就不知何时容川也跳了下来,站在他身前,手里的折扇刷的一声展开,他再扭过头,那几个仆人统统倒在地上,连爬起来都艰难的很。
傅岚生拽着容川垂在一旁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他赶紧跑过去去看那边的那个女孩子,对方仍然哭着,叫着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老人:“爹!你起来啊!你醒醒!”
而这头,倒在地上的仆人一个拉着一个站了起来,知道自己是遇上了惹不得的人,却还是不忘对容川撂一句狠话:“你知道你惹了谁吗!这个糟老头得罪了我们王老爷!等着被收拾吧!”
容川冷笑着,眼睛里又是一片寒霜,他余光瞥了一眼傅岚生,握着折扇的手指一顿,掩去眼中杀意,淡淡道:“容家恭候大驾。”
“哼,我们走!”
这时候夜幕降临,路两旁店家的灯笼显眼起来。
容川眯了眯眼睛,再抬眼,凌厉的视线扫过周围指指点点的人,他刷的展开折扇,仿佛刀刃,逼退了旁人的目光,朝傅岚生走过去。
傅岚生探了老人的呼吸,人还活着,可这一身血他也不敢乱动,谢盛歌向傅岚生投来感激的目光,她眼中带泪,几乎要给傅岚生磕头,哭道:“谢谢!谢谢!”
傅岚生摆了摆手:“这没什么,你别哭啊。”他眉头紧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谢盛歌情绪平复了一些,缓缓道:“那些人是王德林家的仆从,王德林在永州患了病,请我爹去看,他的病不见好,便让我和我爹跟着他们从永州来了这里。后来他儿子王灵坤见了我,说要我进他做他的妾,我不愿,他们便说我爹开的药方有问题,害得他爹久病不愈!我知道他就是想要我从了他,我爹不同意,我也不愿意,王灵坤就仗势欺人,派下人教训我们。”她说着,眼里积聚着厌恶,看着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老人,却又情不自禁落泪:“可怜我爹行医几十年从来问心无愧,一把年纪却还要被他们这般欺辱!我知道他就是要逼我答应,可我不愿意!”
傅岚生大惊:“这真是太过分了!哪有逼人嫁给他的道理!光天化日,这样欺负人!!”
谢盛歌听傅岚生如此说,无助的眼泪又顺着往下淌,她用衣袖擦掉脸上的眼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头对着傅岚生道:“今天实在谢谢你,可我现下`身无分文,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我家是永州谢氏医馆,如果你日后有所求,我定竭尽全力。”
傅岚生自认方才其实大部分功劳要归于容川,便摆了摆手,不好意思道:“不用啦,我也没做什么。”
这时候容川走了过来,谢盛歌也知晓方才若不是容川出手,恐怕那些人不会这么轻易离开,便也朝容川行大礼:“方才多谢公子,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于心。”
容川只扫了她一眼,便将视线挪到了傅岚生身上,他站在傅岚生身后,轻声开口:“田田。”
傅岚生应了一声,知道是容川叫他回去了,然而他看着眼前的父女二人,又担心起来,因此有些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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