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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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答应了，会让我走的。”傅岚生喃喃道，他说着，不明白容川明明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却总是对着自己言而无信，但他又不敢深思，像是害怕触及真相一般瑟缩着躲避。

傅岚生说完又垂下头，他不敢再看容川，觉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在逼迫他，挤压他，让他喘不过气来，眼前一片雾蒙蒙的，胸腔像被恶犬撕咬，心脏却如同震耳欲聋的雷声一般砰砰作响，令傅岚生再次意识到他尝到的血腥味并不是咬破的嘴唇，而是从喉咙里上涌而来。傅岚生眼睫轻轻颤抖，手里的逐光仿佛脱出了剑鞘，变得割手，逐渐从手中滑落。

无望崖的风吹动了地上的沙砾，席卷到了半空之中，天色又变得灰蒙蒙。

傅岚生低下头看了看身后的万丈深渊，无助的咬紧牙关，觉得满嘴苦楚。

容川亦是眉头紧皱，他分明什么也没有做，傅岚生却好像快要崩溃了，这让容川感到无措而恼怒。他听着傅岚生的恳求，艰难的吞咽了一下，随着逐光落地缓缓闭了闭眼，当年他找巫成讨要龙鳞，是因为他觉得傅岚生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保护自己，却被傅岚生还了回来，而前几日，他不在傅岚生身边，便想着把逐光给他，江湖中人识得此剑，多少有所忌惮，便不会太为难他。

再次睁眼时容川亦觉得苦涩，开口：“你想去哪儿？”

如果傅岚生这时候清醒，便能分辨出此时容川的声音是极为缓和轻柔的，甚至有些难过，但他听不出，只觉得更加喘不过气，情不自禁的微微扬起了脖颈，瞥过苍茫的天空，傅岚生深吸了一口气，迷离的视线落在容川身上轻飘飘的，他缓缓摇了摇头。

傅岚生不觉向后又退了一步，身影一晃，在无望崖边摇摇欲坠，他抬起头看着容川，最后恳求一般的摇了摇头。

他的所有生路都被堵死了，四面楚歌，孤立无援，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还能对容川说些什么。

容川的瞳孔猛的紧缩，好像心也颤了一瞬，他浑身的血液顷刻间失去了温度，容川这一瞬间觉得又疼又冷，他恍惚中感到一丝惶恐和汹涌的愤怒。

傅岚生应该是在他抬起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撒娇讨好，懒洋洋的赖在容家的小院，从白雪纷纷的冬日到秋叶飘落的秋天。

而不是在这里……在这里跟他告别。

因此等不及傅岚生有所反应，容川已经在眨眼间站在了傅岚生身侧，比他离崖边更近。

容川低下头瞥了一眼雾蒙蒙而隐隐有风的脚下，扭过头愠怒低声道：“宁肯跳下去也要逃吗？！”

他语气实在太过愤怒，顺着崖边的风钻进傅岚生的耳朵里，带来彻骨的凉意，让傅岚生清醒了几分，他的思绪从混沌中抽离，一瞬间有些颤抖。

自己刚刚在想什么？

傅岚生打了个哆嗦。

不……他不想的。

可他说不出话，太多事了，一桩桩一件件，压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或许死亡才是解脱，如果现在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或许比日后的惨烈死状幸运些，可……傅岚生苦涩的咬紧牙关，他想，容川明明是他的依靠，是他的大树，却也成为桎梏他的枷锁，让他求生无路求死不能。如今的这一切从那一日他从十溪城离开就不再有善终的可能，可他依旧不愿给容川一个惨烈的收场，他听着耳畔容川越发愤怒的声音，心里更加着急。

哽在喉咙里的血被强行咽下，傅岚生轻喘着，眼前一片水光，他接连的摇着头，声音哽咽的含糊道：“容川哥哥……求求你……我求求你……”

可他在求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甚明白了。

容川闻言仿佛冻住了，他半张的嘴缓缓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而后咬紧了后槽牙，闭眼的一瞬间过去种种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他想起江千柔病故，容钧自刎于她的坟前，那些记忆早就模糊，只剩茶山后的一座坟茔，他想起傅岚生一次次在十溪城同他告别，一次次让自己等他回来，他想起傅岚生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漂亮的小孩在马车上探出头来，说我会想你的，等下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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