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李散木不胜酒力,哪怕是最温的酒他也喝不上几杯就能醉去,所以平日是滴酒不沾的,但要是他哪天喝了酒,十有**是为了助眠。
“瑶琼”这思乡酒的后劲对李散木来说还是相当足的,直到方胜那被宰猪猡般的凄嚎才将他生生惊醒,而他睁眼的一刻,铁栏方窗外早已火光漫天,自己所在的“地字牢”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绝望地求饶声。
李散木翻身便起,他拔出佩刀,惊悸惶恐地望向面前唯一的出口通道。
墙头火把火浪迭激,牢里牢外人声物声嘈杂喧乱,他不敢轻举妄动,心中连连懊悔“喝酒坏事喝酒坏事”。
很显然现在的衙狱出现了动乱,是有人劫狱还是犯人造反?若是劫狱,那他所在的只是关着小蟊贼的“地字牢”为何会有厮杀声?若是造反,最近“地字牢”关着的犯人身份和犯人数量也绝不可能有本事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况且就火光方向更接近“天字牢”一些才是。
李散木下意识瞥了眼陈邑的牢房,奇怪的是他结跏趺坐于牢房中央,双手手掌包着膝头,闭着双眼,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从容安逸的气息。李散木正觉稀奇,而下一刻他便跳了脚!
装着“瑶琼”的小酒葫芦此时倒在陈邑脚边,瓶塞不知所踪,更别提葫芦里的酒了,怕是早已一滴不剩。
“他令堂的!我的酒!”李散木不死心地摸了全身一番,不得不认清陈邑脚边那空空如也的葫芦便是自个儿的事实。
他令堂的!这宵小之辈定是乘他睡着时把他的酒偷去喝掉的!有句话怎么讲来着,狗改不了吃屎!他就不该大发善心,枉他平日里还对这人多加照顾!白眼狼!
不过此时也不顾不上生闷气,前方哭喊渐渐变弱,李散木听到一个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正朝着自己方向走来。
脚板不是完全贴地而行,步履却稳健有力,来人是个练家子,且还是个厉害的。
李散木时刻竖起耳朵张大眼睛,握刀柄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地字牢”只有一个出口,他现在身处“地字牢”最里面,唯一出去的通道,就是即将被那位素未谋面的高手堵住的这条。
不行,决不能硬碰硬,没准那脚步声的主人外面有同伙,一会假是对上,他必须以防为主,迅速调换位置以逃为首!
“果然还有一个。”脚步声的主人夹杂着怪异的口音来到李散木面前,那人掐着一个人挡在身前,力气大得惊人。
那被掐着脖子的人穿着狱卒服,李散木辨认出是黄本发。
脚步主人甩手将人向后扔去,黄本发重重撞到木柱上又弹摔在地,毫无痛吟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没了黄本发的遮挡,脚步主人的样子叫李散木看得一清二楚。
高个子深眼窝鹰鼻梁,脸上身上血点满溅,正是商队里那摘下过头巾的异族青年!果然那行商队是有问题的。
李散木退抵墙根,与那异族青年之间不过一间牢房的距离,那异族青年手上横着一把乌兹钢刀,刃面被大量的血映嵌出了原有的刻纹,鲜红夺目。
李散木眉头紧锁压下胃中不适,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异族青年深邃的双眸仔细扫了遍李散木,伸舌舔了舔嘴角的血点,话语透着玩味:“你和他们不一样,终于可以好好玩一玩了。”
李散木知道异族青年口中的“他们”是前面死在他刀下的人,而打他话里则得出这个屠夫全然是为了杀人取乐,从窗外的火光方向和救火声的源头可以断出,衙狱骚乱的目标应是关押重犯的“天字牢”,此事多半与那行商队脱不了干系。
至于眼前这个沾满鲜血的异族青年,李散木瞧着他的脸色听着他的呼吸,怀疑他可能是自行脱离了同伴,单独跑来“地字牢”的,倘若猜得没错,其目的,恐是想乘乱杀人一解其嗜血之瘾。
“慕红疾。”李散木突然道。
“什么?”那异族青年反倒是一怔。
“眼底缠丝唇红透紫,气调紊乱心血失养,精微不化聚而生浊,积怨生怒耳聪溯流,脉管难通偶伴有神昏澹语,久而久之便嗜杀成性渴血慕红,故称‘慕红疾’。”李散木镇定说道。
“你看得出、我的病?!”异族青年垂下钢刀吃惊地问。
李散木注视着异族青年的一举一动,回答道:“和师傅学过几年医术,奈何性懒愚笨并无成就,只是会看一些粗浅顽疾开一点调补方子罢了。”
“那我的病……”异族青年明白,中原人总爱说一套谦辞。
“我曾在师傅的医术书上读到过此疾,虽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但你得的此疾却需要卧床静养,运功练气是大忌,此疾非绝症,师傅也在书上交代过治疗此疾的方子。”李散木一派胸有成足。
“非绝症?当真?你说的当真?”异族青年转而又疑虑道:“可家乡的马医却说我这病是医不好的……你莫不是骗我吧?”
李散木笑:“马医?我师傅乃人医,而你乃人,你愿信谁?”
异族青年脸上顿露喜色,李散木乘热打铁道:“这样吧,我与你无冤无仇,自然不想和你动手搏命,我与你做个交易,我为你写那份方子,你按照方子调理,短至数时辰长至三两天便会初有成效,一年半载后应是可以全好的,你拿到方子后便放了我,你看可行否?”
见李散木诚心恳请的样子,那异族青年欣忭不已,心下认定了这人是医术超群的,他一口应道:“好!”说着将钢刀插回革制的刀鞘。
李散木也收起刀,他暗松口气,庆幸这异族青年没什么心眼。
看来他推敲的不错,这名异族青年确实患了“慕红疾”,只是他使了个诈。他是曾在医书上读到过此疾,患有此疾之人也确是要卧床静养不得运功练气,但唯有一点,李散木骗了他,那就是马医诊断的不错,此疾尚无药可医。他所谓的调理方子不过是为了尽量避免与那屠夫交锋的缓兵之计,当然,那方子在刚服用的一两月余是能减轻症状的,只是服用时间久了药效便会失去作用,根本无法根除病症。
不管怎样,李散木姑且避免了与异族青年动手,下一步只要领他到前面给他写方子,再找个时机赶快溜走便万事大吉了。
李散木正默默打着算盘之际,“轰——”一声巨响,吓得他本能地半蹲下身拿手臂护住头。
片刻,李散木起身抬头,视线左起是半扇残破牢门连着木栅晃晃悠悠,地上则横七竖八滚着几截断掉的木柱,再往右……天奶奶!只见那异族青年仰跌在地,手脚皆动弹不得,嘴里大口吐着血,一团黑影一脚踩在异族青年腹处,痛得异族青年呻吟连连。
待李散木定睛,黑影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可不正是那又聋又哑被关在牢房里还偷喝光他酒的陈邑么!
这人竟会武功?李散木愣是还没回过神,陈邑却侧了侧身,沉声对李散木开了口:“多谢你的酒。”
这人不是哑巴?李散木木讷道:“你、你会讲话?”
陈邑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
这人也不是聋子!
李散木缓了好一会,才开始重新理起思路来。他环视周遭,能造成如此破坏之力,此人武功绝不可小觑!李散木不禁心中唏嘘,陈邑才是最深不可测的存在。虽说一个是狱卒一个是牢犯,但好歹相处了一个多月,他却丝毫未察觉出陈邑会武功,对他而言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若不是陈邑武功过于登峰造极使他看不出任何破绽的话,那就只有一种解释。李散木随即瞟向被丢弃在牢房里的小酒葫芦,先前陈邑该是受了某种重伤,无法凝聚内力无法运功,平时他又蓬头垢面装聋作哑的,加之刻意隐瞒,便十分容易被忽略。
这么想着,李散木反而忆起了不少曾被自己疏忽的细枝末节。
所以陈邑忍辱负重躲进牢里是为了养伤?他偷喝自己的酒也是因为自己给他尝了“瑶琼”,又说了那些话的关系。不过有一点出乎李散木意料,没想到他娘酿的药酒如此奇效,难怪在家时宝贝得不行还死活不给喝。
话说陈邑受了伤还往牢里钻,那岂不是说明外面有更加穷凶极恶的人在追杀他?李散木撇撇嘴,莫不是将他打伤的那些人吧?
陈邑俯身揪起异族青年的前襟,撩开他领头,见那异族青年后颈皮肤上俨然纹了一只毛脚蜘蛛,他声音沙哑地质问道:“你是‘淘沙门’的人?说,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外面还有多少你们的人?”
“咳咳咳……”异族青年伤得不轻,一双半睁不闭的眼在陈邑脸上来回扫,忽然呕血大笑道:“呵呵呵呵封沉邑!我认得你!你是‘铁武纪’封家的封沉邑!咳咳……呵呵他们弄死了你老子居然没能弄死你咳咳……”
淘沙门?铁武纪?封沉邑?李散木如震闷钟心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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