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人（二）（1/2）

2018年10月2日阴

晨跑完的陶冼回到家，把汗湿的衣衫扔进脏衣篓，进了浴室。

又一天开始了，陶冼冲洗着自己，想起了昨天赵博的短信。反正闲着也没事做，去看看吧，陶冼心想着。

穿戴整齐，吃完了早餐，陶冼看了看时间，出了门。

画展在西区，陶冼看着地图，觉得搭公交车去可能比较快，于是闲庭漫步地走向公交站。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陶冼掏出手机，发现来电的居然是李队，连忙接了起来。

“接到一起报案，在西区发现了尸体，速度去现场，地址赵渊已经发微信群了。”

挂断电话后，陶冼连忙点开微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被赵博拉进了一个群。“西区美术馆4号展厅。”

“！！！！”这是，陶冼正准备去的地方！

陶冼到的时候，警戒线已经拉起，画展也中止了。赵渊家里有事并没有来，赵博正靠在大门旁抽着烟。

“来了啊。”赵博吐出一口烟雾，“李队已经先走了，检视科还在里面取证，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怎么回事？”陶冼拒绝了赵博递过来的烟。

“画家死了。死因暂时还不清楚，现场没有打斗痕迹，监控也没有可疑人士进出过画室。怀疑是突发心肌梗死，法医等等把尸体带去解剖之后才有确切结论。他儿子也来过了，签了字同意了解剖。”赵博熄灭了烟头，皱了皱眉，把剩下的烟都扔进了垃圾桶。“这烟真差，走吧，带你进去也看看。”

陶冼跟着赵博进了4号场馆，回廊陈列着画家的画，各式各样的主题，各式各样的画法。穿过了这条回廊，深处是一个垂直电梯。需要刷卡才能按楼层，电梯旁站着一名穿着制服的画展工作人员，刷了卡后按了8层。

“美术馆有6个场馆，都是8层建筑，每个场馆的七层和八层都是可以出租的。死者租下了这里的8层已经有10年了，当做画室使用，基本住在了这里。”赵博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有些没睡醒，和平时瘫在档案室的李卅似的。

8层到了，电梯打开后，是铺着红色地毯的玄关，墙边放着许多画布。拐角过去是一个厚重的木门，正大开着，检视科和法医都正在忙碌的工作着。

陶冼拉了一下大开的门，门把手是电子锁。是那种指纹、密码同时正确才能打开的大门。

陶冼走进房间，房间到处都是画布，画架，颜料桶……角落放着一个榻榻米，凌乱的被子正随意的搭着，一半在榻榻米上，一半在地上。

死者倒在一个巨大的画布旁，椅子也倒在地上。画布上是一副还没有完成的自画像，画笔和调色盘也掉在地上，旁边还有被踢倒的桶，桶里洗笔的水流了一地，沾湿了死者的裤脚。

赵博把资料递给陶冼，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陶冼翻开资料，文辜，39岁，画家……

陶冼一边翻着，一边走到尸体旁边，法医和陶冼打了声照顾，让到了一边。陶冼道了谢，凑近观察了起来。资料上的文辜是20岁的时候的照片，但是却和尸体39岁的文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文辜长的并不像快40岁的样子，反而十分的年轻。旁边的画布上，是文辜的自画像，眉眼都画的十分像，但是看上去，气质和真正的文辜却全然不同。

陶冼手里的资料都不少文辜的照片，看上去有些质朴，总的来说并没有艺术家的那种独特气质，笑容稚嫩。而文辜的尸体虽然脸色发青，也不难看出这个男人就是一张娃娃脸。

但是这张自画像……五官都描绘的和本人别无二致，但是气质却稳重成熟，画上的文辜，露着浅浅的笑容。整幅画就像是一个自信稳重的中年男子正对着镜头微笑。

陶冼慢慢退出来，赵博露出一个苦笑，走了过来。

“昨天还让你来看画展，今天你不想来也得来了。真晦气。”赵博勾住陶冼的肩膀往外走。“唉，文辜是我前女友的导师。见过一两次，虽然不熟，但是看见他死了心情也挺复杂的。”

“你怎么看？”陶冼跟着赵博走到玄关，停住了脚步。

“没什么好看的，这美术馆的安全措施完备，监控也没坏。现场也看着没什么疑点。等解剖结果吧。”赵博拍了拍陶冼的肩膀。

“你怎么了？感觉没什么精神。”陶冼看赵博的脸色真的不太好。

“没睡够呗。难得放假，昨天被你大清早吵醒，今天又是一大早醒。难受。”赵博笑了笑，“这勘察也差不多了，我也先走了，你随意。”说完，赵博就走向了电梯。

陶冼把文辜的资料翻了又翻，然后在室内又转了两圈，感觉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便也搭乘电梯下了楼。

一楼，电梯打开了门。陶冼走出来，看着冷冷清清的回廊，不禁一阵唏嘘。本来是一场精心筹备的展览，现在作者死亡，画展也中止了。陶冼一边惋惜着，一边顺着回廊看起了文辜的画。

陶冼自认自己是没有什么美术细胞的，画个西瓜都能扭成香蕉，也不太懂欣赏。文辜的画，人物和风景，陶冼能知道的只有一点：好看。别的他也点评不出来了，陶冼看着文辜笔下的市井、山川、村庄、大海，看着他眼里的少年少女、西装革履、老态龙钟……不知不觉也入了神。

这是个，热爱生活的画家？他的话，不是旅行的风景，就是一些日常生活常见的场景和人物的还原。街头推车炸油条的大妈正在擦汗、等公交车的上班族和学生七歪八扭的站姿、抱着流浪猫的学生……陶冼觉得这些画，就像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但是随着陶冼的步伐，这些生活气息的画也没了，变成了一些十分抽象的东西。

陶冼的艺术细胞，确实是观赏不来抽象画了。但是能看出文辜使用的颜色从浅色慢慢变得深重，色调也越来越暗。回廊的尽头，是7幅画，共同取名为《七日》。

第一幅的上方依稀可见是太阳或者阳光一类的，下面不太看得清是什么，一幅一幅下来，陶冼大概明白了大概是7天的天气一直在变化，所以这7幅画的色调也全然不同。

陶冼走出美术馆，再次感叹自己并没有艺术细胞，后面的画，陶冼几乎看不懂文辜画了什么。打了电话跟李队简短报告了以后，陶冼也离开了这里，接下来就是等死因调查结果了，可能是天气的影响，也可能是赵博的无精打采，或许是一条生命突然的死去，陶冼感觉胸口也闷闷的，很不是滋味。

陶冼搭了车，回到了刑侦三科。七七八八的几个人已经回来加班了，赵渊和赵博并不在办公室。

李队一副正打算走的样子，看见陶冼，便朝着陶冼勾了勾手指。

“李队。”陶冼连忙跑了过去。

“我准备走了，这案子估计没啥复杂的点，这里交给你了。老王老张那边应该下午也调查完了，你看着分析分析写报告吧。写完直接传真给我，我看好你。”李队拍了拍陶冼的脑袋，轻飘飘的走了。

“……”陶冼目送李队离开了办公室，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个下午的时间，陶冼陆续收到了检视科送来的物证资料，法医部门送来的验尸报告，王叔整理好的文辜家属的证词，以及老张拿来的文辜周围人际关系资料和相关证词。

完成工作的同事交完材料后陆续和陶冼道了别结束了加班回归国庆假期的怀抱。陶冼抱着资料一个一个的看着。

尸体的第一发现者是场馆工作人员，因为前一天文辜表示画展上要展出的最后一幅画想改一下，取走了那副画，让工作人员开馆前去领改好的画。谁知道按照时间上了楼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取到画，倒是发现了文辜的尸体。

物证显示屋内没有任何争斗痕迹，除了文辜也没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监控记录也验证了这一点。

解剖报告陶冼看得云里雾里，但是最后的结论里写的清清楚楚，文辜的死因，就是猝死。

看到这里，基本真相已经很明显了：文辜在画画的时候，猝死。

文辜的儿子表示父亲基本住在画室不回家。文辜身边的人际关系除了父母和儿子，就是学生。妻子很早就病逝，儿子跟着文辜的父母长大，文辜基本也没有管过。学生对文辜的评价都差不多，画得很好，教得也很好，人非常的亲和朴实，不像老师更像稚气老实的同龄人。

老张还有一个关于文辜生活习惯的调查，文辜除了睡觉其他时间基本都在画画，吃东西都是很随意的去便利店买三文治饭团之类的。经常熬夜，作息不规律。

陶冼整理好了资料，把案件报告写好，传真了出去。画家在画展开办当日猝死……陶冼几乎能想到新闻报道的标题……那些画，还会展出吗？

2018年10月3日暴雨

老朋友宋洛赶上了暴雨天，来到了Y市，陶冼接到电话的时候忍俊不禁，去机场接了人。

俩人去了一家比较高档的餐厅，聊天吃饭。令人吃惊的是，在同一家餐厅陶冼看到了穿的十分正式的赵渊，他身边应该就是传闻中的相亲对象了。赵渊看到陶冼，露出一个苦笑，陪着女伴进了包厢。

2018年10月4日雾

早上送走了宋洛，陶冼决定接受宋洛的建议，去看他推荐的正在上映的电影。在电影院坐下后，发现了陆陆续续进场的观众里，有李卅和林休。林休看到了陶冼，朝着陶冼俏皮的笑了笑。

2018年10月5日晴

陶冼发现冰箱空了，去超市采购。在超市旁的宠物店撞见了李队。李队带着他的猫，那是一只暹罗，脏脏的脸，脏脏的爪子，脏脏的尾巴尖儿和耳朵，很是可爱。李队说他带家里的主子来例行公事——洗澡和剪指甲。向陶冼抱怨着给猫洗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2018年10月6日小雨

文辜的画展重开。赵博约了陶冼一起去。回廊的尽头放上了最后一幅画，是文辜没有画完的自画像。

在画展，遇到了赵博的前女友，女孩儿说自己很难过，她说“看着他的画，我能知道，老师曾经很痛苦，但是他走出来了。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却……”

陶冼和赵博送走女孩儿，一起对着《七日》看了半天，两个没有艺术细胞的傻大个儿都没看出什么端倪。

2018年10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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