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三）帝癸堕妖（1/2）

帝癸自出生以来，就知道自己是不同的。他的母亲是人人传颂的时间神羲和，他的父亲是有名的昊天上帝。

出生的那一刻起，帝癸就是神，女娲亲手给了他三足金乌的象征。那个时候，神只有女娲为首的8位创世神，以及寥寥几个女娲从他捏出的人中间选出来的继位神，羲和与帝俊就是其中之一。

女娲的乐趣就是看着她创造出来的人。他们会与同类结伴，创造各种人际关系，他们繁衍后代，他们立国，他们争斗……

帝癸不懂，这到底有什么乐趣，女娲却一直乐在其中，她指着一对男女说：“你看，帝癸。你的父亲与母亲，就是这样相爱的。于是有了你。”

到这句话让帝癸感到不愉快。父亲和母亲从不会像这群愚蠢的生物一样结伴，也不会用这种帝癸无法忍受的眼神互相看着对方。帝癸记事起，父亲母亲就是神，互相尊敬，各自为政。自己也和这些下等的泥人不同。

女娲看着帝癸，笑了。“你的父亲和母亲，因为成了神，才会丢弃人性，但是他们曾经相爱。希望你有一天也能理解，感情是非常奇妙的东西。”

帝癸拂袖而去。人类才会有那种令人恶心的感情……因为他们弱小，必须用这样的行为找到结伴的团体……朋友？夫妻？家人？都是抱团的借口罢了……父亲和母亲才不会像他们一样，感情，是一个神不需要的东西。

女娲沉迷于观察这些人，有时候还会装作人，在他们中间生活。

有一天，帝癸的兄弟们叫上帝癸，相约一起在天空盘旋。

“那些人。看见神就跪下来膜拜，可有趣了。我们也去试试？”

十只金乌，亮出了乌黑的羽毛，释放出灼热的光芒，在天空中翱翔。

人类从惊讶，到膜拜，到最后的咒骂。

金乌是女娲赐予的象征，是太阳的象征。帝癸曾经听女娲说过，其实头顶的太阳和脚下的这片土地，都是球体，她们曾经飞向太阳，看见了浩瀚星海，都是球，旋转着，不停转圈。

这群愚昧的人，分不清太阳和金乌，也不知道太阳和脚下的土地从远处看是怎样的光景，一味地叫喊着“十个太阳”，真是愚蠢至极。

很快，大地皲裂，民不聊生。一个叫做大羿的人，用弓箭一个个的杀掉了自己的兄弟。

帝癸看见了他手中的弓箭……是女娲给予的……愤然而去。

直到某一天，天上掉下来一块巨石。

女娲说，这是陨石，砸下来，会死很多人。

死就死了呗，帝癸说。女娲却摇了摇头，“你看，他们有国家，有文字。他们是具有创造力的。”

帝癸不屑。

“世间本只有神。但是自从有了人，他们的感情会影响很多事情。一些本来没有感情的动物，植物，甚至死物，都会受到他们的影响……你看，这世上甚至有了妖……不是很有趣吗？”

女娲看着帝癸，知道他无法理解，只能轻笑着摸了摸帝癸的头，作罢。

帝癸看着那块巨石飞了下来。女娲拉上了剩下的8位创世神，他们用一半的力量击碎了陨石。另一半，他们创造了天道，他们从人中间，挑出了60个，把剩余的力量平分给了他们……他们成为了和父亲母亲一样的继位神。

从那天起，世上没有了女娲，也没有了创世神。

兴致勃勃观察人类的，换成了66个继位神。

偶尔会有妖怪和人，会成为神。女娲留下的天道，就像她一样，不知道以什么标准，挑选着新的神。

愚蠢至极。无论是人，还是人变成的神。

帝癸不懂他们所谓的感情，母亲让他去人界，待一段时间，就懂了。

然后帝癸见到了那头狼。他瞪着帝癸，然后化作了一名男子，他抓住了帝癸，藏进了草丛。一位仙子从路边走过，帝癸认得她，好像是披香殿某个下三路的神的侍女。

他在狼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个让人不舒服的眼神，女娲说过，这是爱慕。

狼常常在这条路上守着，侍女每周都会来这里采花，而狼每天都在这里。

帝癸化作金乌，挂在了枝头，他觉得这头狼很有趣。他的眼神就像人一样，但是他从不像人一样冲上去试图和侍女抱团，仿佛只要在这里看着，就够了。

那一天，天道的光芒又亮了，众神都讨论着，这次又是哪位朋友晋升为神。帝癸一眼认出了这位新朋友，是那头狼。

他成为了二十八星宿之一，名为奎宿，帝癸觉得他跟那些神不一样。

他是冷漠的，他的眼睛里是和帝癸相似的冷漠，他不像那些丢弃了感情的神。

那些丢弃了感情从天道晋升的神，会为了身份，装出悲天悯人的样子，他们不是神，他们只是做出了他们心目中神应该做的样子，虚伪至极。

奎宿从不会这样，他总是冷眼看着别人，但是那名侍女出现的时候，他的眼里的冷漠又会被炙热取代。

“喂，我叫帝癸。”帝癸有一次捉了那侍女，去挑衅那头狼。

他很凶，也很强。自从灭世劫之后，帝癸再没有遇见过这样强劲的神。一场酣战下来，狼竟然没有落下风。

60个继位神不过分了女娲他们所剩无几的力量，着实剩下的不多，60人分，寒碜极了，帝癸眼里，他们根本不配和父亲母亲同为继位神。而天道选出来的都是一堆歪瓜裂枣，不值一提。

奎宿不同，他很强。他的冷漠，是神力，他的炽热，是妖力。他的冷漠比女娲更像神，他的炽热又不带着人类的劣等感，帝癸再次中了一刀，血流了出来。

帝癸松开了侍女，“我叫帝癸，你叫什么名字？”

“奎宿。”那狼扶起侍女，动作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凛冽，一举一动温柔如水。

他很迷人，他对着所有人都是冷漠疏离，酷极了。他对着侍女，却是溺毙在月光一般的温柔。他对着我，从来不像别人一样对我有所忌惮，不附会我，也不会轻视我。

帝癸第一次有了朋友。他知道了女娲嘴里的朋友关系，居然是这样的滋味。

“妖怪不都是感情中蜕变的吗？你是怎么成妖的？”帝癸把他的公文踩在脚下不准他翻，强势的问道。

“下来。”奎宿毫不留情的掀了帝癸，还喂了帝癸几招，逼得帝癸退了三四步。

“不会是因为那个女人吧？”帝癸恶劣的笑着。

奎宿静静地用宛如皎月的眼睛看着帝癸，没有反驳。

“那你怎么成的神？”帝癸不再惹事，安静的坐在了一旁。

“我要保护她。”奎宿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侍女也算活泼可爱，生的俊俏。不知道为什么，帝癸一日从昆仑回来的时候，发现奎宿与侍女居然真的生出了情愫。

帝癸冷眼看着侍女娇羞的推搡，奎宿温柔如水的眼眸，第一次没有感觉到恶心，而是充满了疑问。

不过是下等人类升上来的下品神，不过是下品神提携的下等侍女。奎宿却说，那侍女救过他的命。

不过是从捕兽夹里放出了狼。如果是平常人类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那是她虽然下等，也是神，不畏惧豺狼虎豹，自诩为神，自然喜欢“行善积德”，有什么好感恩戴德的。帝癸常常问奎宿他的这份感情，奎宿无奈的笑，就像当年的女娲。

“帝癸，你和我们不一样。等你不再是神，你可能就会明白了。”奎宿正画着那侍女的人像，他笔下的侍女与真人别无二致，但帝癸总觉得，奎宿笔下的侍女，更要美些。

西王母看见了昆仑山顶的金乌，他的羽毛乌黑，翅羽之间尽是黑红的光芒暗藏。羲和的这个小儿子，桀骜不驯，却是个当神的好苗子。她拿出了昆仑镜，轻声唤道：帝癸，过来。

西王母和帝癸说了很多事情，时间的运转法则，天地宇宙的形态，帝癸听的目不转睛。

“我能去看吗？”帝癸的人形是个**岁的男孩，妖神化人，第一次的形态便是本体，而帝癸看上去只有**岁的模样，证明他的的确确还处在幼年期。心智不成熟，但是能力却已经是一等一，西王母笑着说：“既然好奇，何妨不试试自己亲眼看看？”

当日，一道黑光冲向了云霄。帝癸一路直上，冲过云层，冲破了大气层，帝癸屏住呼吸，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变化，不知道过了多久，失重的感觉包裹住了乌黑明亮的金乌……

灼眼的火球，蔚蓝的行星，漫无边际的黑暗和星海……无尽的环跑与旋转……帝癸无法形容心中那样陌生的感觉，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的自己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这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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