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三）（1/2）
陶冼跑了很多间药店，才终于买齐了清单上的药材。
赵博身上压的案子看起来非常麻烦，这两天和本市的警员一起，又动身去了隔壁市E市找人，把帝癸扔在了李卅家里。
陶冼看着帝癸每天都故意变回黑色的金乌追着兔子跑，都忍不住想：这人怎么这么无聊。
气喘吁吁的陶冼扛着这差不多一麻袋的中药材回到家里，刚开门，迎面一只兔子就这样跳进了怀里。陶冼下意识的接住以后，不意外的看见了跟个乌鸦似的帝癸扑棱着翅膀还在对着小兔子挑衅。
陶冼忍不住叹气，从包里扔出一包薯片，帝癸当场直接原地化了人形捡起薯片蹦跶着回房了。
陶冼正想放下手里的兔子，低头却正好撞上了兔子的眼神，红红的眼睛，耷拉着的耳朵，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陶冼还是读懂了她的表情：“QAQ……”
算了……陶冼认命的抱着兔子，一只手拖着一麻袋的药，艰难的挪进了客厅。
弦胤正在检查李卅身上的伤口，陶冼已经尽力了，有几处狰狞的伤口还是无法避免的发炎了，李卅这下看上去就不是在睡觉了，更像是昏迷。她见陶冼回来，像是看见了救星，还和他怀里的玉兔交换了一个陶冼看不懂的眼神。
……你们这是多怕帝癸啊……
陶冼轻轻的把玉兔放在弦胤怀里，伸手抚上李卅的额头，滚烫的温度灼烧着陶冼的手心。
一旁传来一阵响动，弦胤正在把药材都倒在了地上，从中找到了让陶冼买回来的药臼和药杵。她把药臼和药杵摆在了地上，熟练的把各类药材分拣，一堆堆的分别摆好，围成了一个圈，而药臼和药杵就放在圈的正中央。
毛茸茸的白球跳进了圈里开始挑挑拣拣，时不时衔一些药材扔进药臼。
整个过程非要说其实挺无聊的，和在医院看护士按照药单给你选药差不多。但是陶冼却看得津津有味。他此时此刻真情实感的觉得，兔子这种东西，真的好可爱。
玉兔手里的药臼像个无底洞，小兔子不断的往里丢药材，但是本就不大的药臼却一直没见满。
弦胤在一旁记录着玉兔用过的药，陶冼偷偷的瞟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字迹后面跟着精准的克数，简单的心算以后，陶冼再一次确定了，这个药臼在玉兔手里，能装下整个宇宙。
玉兔挑选完药材以后，就笨拙的直立起身体，两只短小的前肢费劲的抓着药杵，一下一下的捣起药。
这么一只比药臼大不了多少的小毛球，笨拙的搅动着药杵的样子，实在是萌炸了，陶冼感觉自己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哟！捣药？”帝癸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吃完了的薯片包装袋。陶冼看见他第一反应是欣慰：赵博终于教会熊孩子不乱丢垃圾了！
他舔了舔嘴，在陶冼身边坐了下来。“还有薯片吗？”
陶冼听见他在自己耳边悄悄问。赵博出门之前叮嘱陶冼，一天只能给他一包，陶冼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果不其然的听见了帝癸不满的啧舌声。
“可乐有没有？”他又问。
“冰箱。”然后下一秒，帝癸就一个翻身跳起来冲向了冰箱，顺路还把薯片的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
陶冼无奈的笑了，帝癸很快又回来了，还很体贴的给陶冼也拿了一罐。
“你为什么老欺负玉兔啊。”陶冼打开可乐，冰凉的碳酸汽水刺激着味蕾和喉管，一路流进了胃里，陶冼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爽的感叹。
“切……我哪儿有欺负她。看她毛茸茸的好玩。”帝癸这时候倒是挺老实的，远远的看着玉兔专心的捣药。
“这个玉兔，是那个玉兔吗？”陶冼忍不住问。
“你说的玉兔，是哪个玉兔？”帝癸翻了个白眼。
“就是月亮？广寒宫？嫦娥？”陶冼一时也说不上来，挑了两三个关键词，就算是回答了。
“你可真有意思，这个年代了，还是大学生，不知道月亮是卫星？广寒宫倒是有，至于嫦娥，她养了兔子没错，不过她那个玉兔是宠物。这个玉兔是高级药剂师。”陶冼这才发现，帝癸手里除了可乐，还有一个布丁。
“药剂师？”陶冼感觉这个职称带着浓厚的现代风格。
“老中医？唉差不多那个意思。广寒宫其实跟医院差不多，那附近药草长得多，玉兔就是个职称，都是一些专业培训过的兔妖在那上班。不过一般除了打架受伤也没什么人去，神仙也不爱打架，倒是去那里求救的小妖怪不少。”可乐被暂时放在了一边，帝癸撕开包装，大口大口的把布丁送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着。
“虽然平日里大家不怎么去，但是天启爆炸之前，他们还是很默契的给广寒宫下了一道结界保护的，说是万一天启结束后大家受伤了，也好有个去处。”帝癸嗤嗤的笑了，“不过结果谁都没活着回来就是了。”
陶冼听着药材在药杵的力度下折断、破碎的声音，突然觉得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后来你也知道了吧。也没几个妖怪了，神仙都在家养老呢，广寒宫更没啥用了，很多玉兔都离职自己出去玩了。现在应该只留下了宫主和她座下的直系兔妖。”帝癸吃完了布丁，拿起可乐咕咕咕的喝了一大半，还打了个嗝。
“他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吗？”陶冼想起第一次和自己接触的玉兔，自我介绍也只提了玉兔两个字，弦胤也只叫她玉兔、兔兔。
“没有啊，只有工号。”帝癸比划了一下，“耳朵右边，背面，应该有编号。”
“……”好随意。
“不是所有人都有名字的。”帝癸皱着眉看着陶冼，“你该不会以为神仙和妖怪都有名字吧？”
“没有吗？”这回懵逼的人变成了陶冼。“你不就有吗？”
“哈？”帝癸这下像是被陶冼逗笑了，“我当然有，帝癸是我爸妈起的名字。女娲给的三足金乌是神号，不一样。大部分神仙只有神号，没有名字，懂？”
“不懂。”陶冼果断的答道。
“啧。如果有一天你成了神，你觉得你会叫做陶冼吗？”帝癸又喝了一口可乐。
“那我会叫什么？”
“天道会给你一个神号。而你没有名字，只有神号。金灵和银灵也不是名字，那是太上老君给的道号，他们俩只是金灵童子和银灵童子，没有名字。”帝癸拿起手中可乐的罐子在陶冼的面前轻轻摇晃了两下。
“天道给的神号，会刻在你的灵魄上，诸神和众妖才会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神。”帝癸饶有兴趣的看着陶冼皱着眉的表情，觉得甚是有趣。这个人如此无知，到底哪里入了李卅的眼？
“而你口中的名字，没有任何的意义。”
陶冼觉得心情很复杂。不过帝癸的话仔细想想，倒是合理，昨天抱着玉兔通感的时候，直观的可以看出来人的身份，原来是因为神号吗？
“那妖怪呢？”陶冼问道。
“妖怪会自己给自己起名字，但是会不会被承认，就另说了。”帝癸把手里的可乐一饮而尽，往后一抛，精准的砸进了垃圾桶里。“一般妖怪的名字都是人起的。你们人就是喜欢起名字，而且人还多，传播起来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
“有些好听的也就罢了，有些名字你觉得像是妖怪会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吗？”帝癸幸灾乐祸的笑着。“所以妖怪的名字没有什么意义，人的名字也没什么意义，大家这么叫你而已。”
陶冼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吴慎，现在应该是叫做笃行。虽然没有意义，但是他还是想要一个名字。玉兔呢？陶冼看着毛茸茸的玉兔，你会想要名字吗。
帝癸吃饱喝足以后，又开始蠢蠢欲动。陶冼心知他就跟个多动症的孩子似的，怕他霍霍正在勤勉工作的玉兔，连忙在他的手机上给他找了两三个游戏把他打发走了。
陶冼看着帝癸兴高采烈的样子，心想：感谢时代的发展带来的丰富的文娱活动，感谢帝癸意外的好哄。
玉兔前前后后忙活了差不多2小时，最后在药臼里倒了一整瓶矿泉水。然后让陶冼拿了个碗来，药臼里倒出来满满一碗的药泥。
墨绿色还混杂着灰色，看上去是在不怎么好看，明明是晒干的药材，但是药泥却散发着新鲜的青草香。
“这些药敷在伤口上，玉兔等等再捣一种恢复气力的药，让奎宿大人服下，今晚应该就可以醒来了。”弦胤叮嘱着一些用药的注意事项，便继续帮玉兔记录用药的剂量了。
陶冼道了谢，拿着药泥赶紧去帮李卅上药。
一边上药，陶冼一边想着帝癸刚刚的话。李卅的神号应该就是奎宿吧，那他的原本叫什么呢？陶冼想起西游记里的奎木狼，是被写作黄袍怪，忍不住笑了，确实，哪儿有妖怪给自己起这种名字的。那奎木狼呢？这是你的名字吗？
陶冼想起那个被带来地下室的书灵，他就叫奎木狼。
那么李卅呢，陶冼想，既然他在人界呆了这么久，怕是身份证没少造假吧。李卅这个名字是怎么想出来的……以前还有些什么名字？
“你在想什么？”陶冼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惊慌失措的看过去，李卅正艰难的撑着眼皮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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