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凶手(1/2)
当我把这些都告诉陛下的时候,他只是略微皱眉。
“你先回去睡觉,等朕有了决定后会告诉你的。”
翌日我并未见到天子。晚间,我正躺在榻上,望着房梁下那条金龙放空。
有人推门进来。
“窦……窦将军?”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大概是太困倦,我已经跌入梦乡了吧。
“窦婴”龇牙一笑:“怎么样,像吗?”
“陛……下?”我试探着问。
两鬓点点斑白的“窦婴”捋捋胡须,点头道:“朕之前还在担心自己长得并不像表舅,如此看来,应当是没问题的。”
我挑眉。
“把衣服给去病换上吧。”天子示意宦者递上一套衣冠。那是一件艳红色的深衣,外衣由上好的江南绣花丝绸绣制,中衣亦是均匀的红色密织面料,衣领层层叠叠,只有长安城的贵族才会穿这种繁冗的制式。巧的是,这衣服的长度大小刚好同我的身材相仿。
内侍替我系好腰带,掖好略长的袖口和下摆。散乱的总角被松开,被细心梳理出整齐的单发髻,扎上红绳,戴上镶红宝石冠。冠底有点松,内侍找了根细绳绑紧。
当内侍将描眉画眼的炭笔抹在我脸上,勾出上挑的眼角眉梢,我已经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
天子饶有兴味地指挥着我在厅中兜转了一圈。
“春陀,你觉得去病像吗?”
“像,像极了!”
“朕也觉得像,除了个头矮了点儿。”
“陛下,一般人看不出来区别。”
“把弹弓带上,跟朕走。”天子指了指我放在架子上的那只红匣。
踏出门的那一瞬间,我热泪盈眶。
“大舅!”我向着灯火下巍巍伫立之人狂奔而去。
“去病不能哭,哭就露馅儿喽。”初升的月华中,声音温柔的“大舅”微笑着,俯身接住猛冲过来的我。
我仰起头,抹了一把眼角的水光,伸出手好奇地戳了戳对方上唇细密的短髭。
原来二舅留胡子是这个样子。
天子清清嗓子:“时候不早,该起程罢,田丞相还在等着我们。”
***
经过东司马门时,身着判官行头的侍御史张汤钻进马车。
“他是廷尉署的人,负责长君案的报备,朕留他给咱们做个证。”
片刻后,马车在一处豪华宅邸前停住。
“麻烦通报丞相大人,他的几位老朋友路过,特地前来拜访。”驾车的二舅拱手道。
“鬼啊——”家丁干嚎一声,踉踉跄跄跑进了内院。
张汤轻车熟路地领着我们进入丞相府。
丞相府很大,目测周围,同承明殿面积不相上下,其中亭台水榭,雕金镶银,奇山怪石,富丽堂皇,则比承明殿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路行来畅通无阻,所有家丁侍卫见了我们,都像见了鬼一样四散逃窜。几枚灯笼被丢弃在庭院里,二舅随手捡起分给众人,点亮脚下的路途。
当我们找到田丞相时,他正在喝酒。身边的侍酒一张脸吓得惨白,燕国翁主起身,拉着田家小公子的手匆匆躲进内室。
张汤伸出五指,在田蚡眼前晃了晃,田蚡旁若无人地灌了一杯,想是已醉得不轻。
“田蚡,我是地府的判官,今日带他们三人来向你讨个公道。”张“判官”忽悠醉酒之人。
田蚡起身向前踱到我面前,俯身眯着眼睛盯住我晃了一会儿,目光落到我手中的弹弓上,突然大惊失色。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不是我,不是我!”他连连后退,摔倒在身后的酒桌上,酒坛子翻倒,顿时满地狼藉。
“你还认得他吗?”张汤指着我道。
“我我认得!”田蚡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指着我惊呼道,“可是,他是自杀的,欧刀是姊姊给的,不要算在我头上!”
“人是你捉到钟室的,弓弩手是你派去的,内审也是你一手策划的!”我忍不住怒吼。
“我我错了,饶了我吧!”田丞相抱头哀嚎。
“这只是第一项指控,”张汤摇头,指着天子扮成的“窦婴”问田蚡,“你可认识他?”
田丞相睁着惊惧的双眼:“判官大人,窦婴是有司审判定罪的,他的死不关我的事啊。”
“还挺会推脱责任。”天子喝道,“刘启密诏的备份是不是你拿走的?”
“是,是我的线人告的密,可是,前去中央署取诏令的是姊姊的人,不是我!”田蚡不住地扣头,额间已经数枚血点。
“果然。”天子阖眼长叹。
二舅从阴影里走出来,眼眶微红。
“卫长君的死是个意外,是个意外!”没等张汤开口,田蚡已经奋力挥舞着双臂,大声哀呼。
“是的,你本来准备杀的人不是我,而是陛下!”二舅声音颤抖。我默默地伸出手,握住他紧攥到泛白的五指。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