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2）

人事部通知梁绍堂，他的新工作岗位是外贸部欧洲市场部分，职位并没有定，试半年，合格后挂实名副职，职级待遇照旧，人事关系立即从C市直接转到A市。

候副总第一时间知道消息，很快打来电话向梁绍堂表示祝贺：“我就说咱们苏氏也不会那么埋没人才。小梁，好好表现啊！三个月后升一点，不比在世友当副总强？！”

梁绍堂哭笑不得。

是啊，看起来很有奔头啊！

可是，梁绍堂自个儿心里明白。他十分百分地忐忑，总部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只是看起来很好，实际…

梁绍堂学历在总部已经算是掉渣，虽说总裁苏斯年有时会择优挑子公司的人才到总部，但世友勉力维持的情况怎么又能算得上是“择优”。这些还好，单是这外贸部的工作性质——国际贸易，还欧洲市场…梁绍堂本来就不是很懂英文，都这个年纪了，还要从头捡外语吗？欧洲的贸易原则、交易手法、法律条规等等，他懂哪一个？

想想都快要了老命了。

梁绍堂兴致缺缺的去Euro-market报道。一到15楼，仿佛身处异国，满层他都听不到母语。梁绍堂独自揣测，是不是公司其实是逼着自己自动辞职呢？

Euro的经理王·里斯带梁绍堂熟悉工作。Euro是总部与苏氏欧洲部分商务合作的中枢，欧洲各派出公司向他们汇报，重要的单子由Euro出面。交谈两句，王·里斯就看出来梁绍堂对此一窍不通：“Mr.梁，你们原来总做过出口的单子吧？”

梁绍堂脸上挂不住：“王经理，出口单子…也都是薄利外销性质的，其实说到底还是跟中国人做生意。说实话，我大学，英语只过了四级，而且早还给老师了。”

这下，王·里斯也有些头痛：“知道是新手，没想到你这么生。还有，以后叫我Rees或者里斯，你总有个英语名字吧？”

梁绍堂想了想，说：“还是梁绍堂吧。要不直接叫Liang也行。”

“Anyway,只要你不觉得那些老外喊你的时候太奇怪就好。”里斯抱着胳膊看着他，耸耸肩，“不过，你身高有优势，比较硬汉。我们与那些欧洲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人种不一样，一开始总觉得自己气势上矮一些。”

梁绍堂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想。自己也算是打拼了许多年，多年的经验教训，还不如爹妈赏的身体优势。

里斯捡出来一本砖头厚的经贸词典，丢给梁绍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过来，看你兴趣也不大。我会先交给你一些简单的熟悉。我无法手把手教你，你也不可能从实习生做起，万事还得看你自己。六个月，你自己把握吧。”

梁绍堂天生有股犟劲儿，当下就抱那本外贸词典啃起来。

Euro的人都很洋派，倒也不算拐弯抹角，办起事来挺高效，只不过苦了梁绍堂要花十倍的精力去适应。

梁绍堂被工作搅得连午餐都经常晚点。

他没什么熟识的人，倒是有一回在餐厅遇着秋家琛，对方一个人端着餐盘在餐厅站着，迟迟不就坐，看起来寂寥的很。梁绍堂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了几口饭，还是认命的向秋家琛招手拼桌。

他给秋家琛说自己到Euro了，秋家琛也是目瞪口呆。原来在C市就因为外语的事情求助过秋家琛，他见秋家琛的那个吃惊的样子，也是很想抽根烟静一静。秋家琛问他：“那要不给上头说说换个部门？”梁绍堂苦笑：“苏氏又不是我家开的，由得我做主吗？这话我只给你说，我真觉得是高层觉得我跟苏良增牵扯不清，为难我，让我知难而退，让我自动辞职的。”

秋家琛一口气把一大杯水吞下肚，说：“那…那不会吧。那怎么办？”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哦。”

从那以后，他们也算经常会在餐厅遇见，拼了桌，两个人都是安静地埋头苦吃，也没多说过别的什么话，成了餐厅里最沉默的一桌。梁绍堂倒是觉得两个人算是多了一些吃饭的交情吧。

有一回，Euro的一个同事被西欧佬耽误很久，误了饭点，下楼吃饭看见梁绍堂，就跟他俩挤了一个桌。同事问梁绍堂那部词典看的怎么样了。梁绍堂连连摇头。吃完饭，梁绍堂照例把自己和秋家琛的盘子拿去递给餐厅阿姨。

苏氏员工在餐厅吃完离开就可以，自有阿姨收餐具。梁绍堂看餐厅用餐人多，阿姨们有时都忙不过来，她们年纪跟自己母亲差不多，他从小自己动手惯了，总是吃完自己掂着餐盘去给阿姨们送。秋家琛也学自己这样做，他觉得秋家琛这般干净得体的模样，要是粘上油污多不好，便也会把对方的一并收拾了。

阿姨又无例外的表扬梁绍堂一番。他抽了两张纸巾擦手，一转身，发现秋家琛竟还没有走。秋家琛说商务英语还是不能一个人学，表示自己可以教一教梁绍堂外语。

让秋家琛教？还是算了吧。梁绍堂向来不爱赊人情，大家都这么忙，自己又怎么回这个人情？

难道要教秋家琛C市的方言吗？别逗了。摆明了自己没那个机会还。况且…本来就很糗了，再让秋家琛知道自己生手的蠢样子，简直不要太丢脸。他说：“不用了吧。” 又向秋家琛说对不起。

秋家琛顿住脚步，说：“你…为什么…道歉？”

梁绍堂也是一愣，虽然也不知道错在哪儿了，但自己刚才确实说了对不起。鬼知道为什么。大概自己快要被这份工作给逼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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