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李季遇上苏远山那年二百四十九岁，那天是苏远山三十的生辰贺宴，

苏远山是苏家嫡长子，过了今天将成为苏家当家。生日宴会在合鑫楼举行，当下有头有脸的都来了，包括当时李氏典当上任三年的新掌柜，李季。

这个新掌柜长的好看，剑眉星目，唇红如朱发似陈墨，苏远山不由多看了他几眼，于是顺着目光李季回望过来，对着这边唇角含笑举杯示意。

“倒像个戏子。”苏远山远远地也举杯，心中下了评价。

李季却对他评价颇高，“啧，这一身正气，人中龙凤啊！”

没想到这人中龙凤却要折损在自己三十这夜了。李季看着眼前倒沟里的人紧了紧自己的大衣，不知道是该救还是不该救。

散席后本该与朋友在会所纸醉金迷的苏远山一身血气地倒在小巷子里，嘴里呵呵作响却只冒出几个血沫，死亡前意识竟如此清晰，眼前有黑影跃下墙头，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不想孤独死在这个阴暗肮脏的巷子里，他放开捂在脖子上的手去拉来人。

地上苏远山这手上全是血，颤颤巍巍地伸过来求救，姿态十分可怜。李季动了恻隐之心。

后来苏远山形容自己是个溺水之人被蝎尾救起。横竖都是个死，前者身死，后者心死。

李季不是人类，或者说早就不是人类了，他救苏远山的办法是把自己的血喂给了苏远山。

第二章非人

“太太，”丫鬟晓翠风风火火闯进来，扑到主母身前，“太太，大少爷，大少爷他！”眼里是泪花，最后一声拖的老长，“回来啦～”

身着青衣的女人保养极好，听到这个消息蹭一下从椅上站起来，不顾仪态拉起裙摆几乎是跳出大厅越过花园向门口跑去，

到了门口，她看着倚在门上的苏远山全身都在抖，试探着前去摸了摸他的脸，确定眼前人是真实的，她把头埋进了他怀里，终于半个月来的惊惧有了宣泄口：“远山呐，我的儿啊…..”不一会儿苏远山的胸前就湿了一片。

苏远山在她头靠过来的时候是想躲避的，却没能动，看着胸前越哭越凶的女人，最后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哭着哭着，女人皎白的手指把他衣服攥的越来越紧，手背青筋暴露，少有地暴露了年岁。

“妈，别哭了。”苏远山拍着她背安慰道。

蔡霞忍住悲伤从他胸膛口抬起头，手背沾沾泪，挤出个惨不忍睹的笑：“好，妈不哭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赶紧进来。”说着拽着他衣服把人往里拉。

“妈。”他看着她，抬手帮她把头发理了理，“我有些事，现在不进去了。”

女人又开始抖了，不肯直视他的目光，只把人往里拽，嘴里念叨：“胡说什么呢，才回来，什么天大的事还不能回家，走，进去......”

苏远山打断她：“妈。”

知儿莫若母，蔡霞知道没得商量了。低着头僵持了半天，她终于还是放开了手，不是她愿意放舍得放，而是因为她的心头肉让她放，她不得不放。

她抬起头，把碎发往耳后别了别，努力作出个端庄主母强大母亲的形象，笑着帮苏远山理了理衣服，柔声道：“妈妈给你装点东西你路上用，不装太多，轻便，缺什么了往家里寄封信。”

然后她就这样柔柔笑着送走了自己的孩子。

在门口站到天黑了，蔡霞转身回去进了屋，把信了十二年的佛像收了起来让人送出了宅子。晚上苏得斤回来怪她没有留住儿子，

“三十的人心里有没有家业！别人家的哪个不是早成家有子继承家业了？就他这么特殊，走了就别再回来！”毕竟是做过厨子的人，拍起桌子来啪啪似狂风打树。

“老爷。”女人轻唤了他一声，一瞥过来眼里是寒冰，“还是慎言，有些话不能说，不经意作得数的。”

苏得斤不服气却在这目光下还是噤声了。两人并坐着，男人生着闷气，女人则抚着自己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若有所思。

苏远山没了心跳，不再是个人了。那晚他活下来了，但活下来的他却不再是苏远山，不能再回苏家了。

“近亲血对我们来说吸引太大了，”李季叮嘱他，“离远些罢。”

苏远山对这话将信将疑，但不敢拿家人去试，也不想被人当邪祟送进龙尽涧淹死，于是他接受了李季的提议，答应跟他一起去广州。

李季是典当铺的顶梁柱，现在说走就要走，丝毫不给李氏缓冲的机会。店里干活的老伙计原本都是盼着他走的，觉得他走了自己就有出头日了，然而真到了这天却都慌了，

“你走了前天商定的工钱还作数吗？”

“对啊对啊，还有那么多帐至少得对完才能说走罢！”

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说得李季快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一旁坐着的李氏大老板李晃端着茶杯一撇茶盖，吹一口气吹开茶烟，眉目不抬地说道：“走吧，四年了，也该出去走走，玩够了就回来。”咽下茶，杯子放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个崭新的怀表给他，黄金链子宝石镶盖，俗气的华贵精致，是李晃的风格。

李季接过来，摩挲几下放进兜里，想想还是抱了李晃一下。李晃坐着，高度只到他下颚，突然像是回到了多年前，李季轻声说：“宣之，我走了。”

李晃微微皱起了眉，眼角细纹里缀满的满是疲惫，没有说话，只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自己知道了。

第三章 初来乍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