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2）

第四十六章

镜中人抬起眼眸，白耳这才发现他的眼眶里是空的，灰色的一片。

他嘴唇动了几下，应该是说了什么，但是白耳没听到声音，但是感觉有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他抬起手，向镜子靠近。

白耳的手直接穿过了镜子，触碰到了他手中捧着的头骨。火光没有温度，也没有重量，像是一片有颜色的跃动着的空气。

白耳把另一只手也伸进了镜子里，双手捧起了头骨。镜框顺着手臂的方向移动，把他整个身体都框了进去，这时他发现他和镜子里的人交换了位置。现在他在镜中，而那人在镜外。

头骨是连接里世界和表世界的钥匙，现在他来到里世界了。

白耳转过身，镜子已经消失了，手中的头骨火光逐渐变淡，也趋于消失。

屋子里的一切都是灰蒙蒙得，空气里是粘稠的液体颗粒。这与他曾梦到的场景惊人地相似。

白耳尝试着拧了拧门把手，门竟然开了。可屋外的场景和屋里没什么区别，没有人，只有灰暗的家具和潮湿的空气。

不只是家里，甚至窗户外面也是如此。这是一个黑白的世界，这是一个只有他自己的世界。

白耳走出家门，随便找了一条路走着，沿途的小店都在，只是什么人都没有。灰蒙蒙的背景让整个世界显得压抑又颓败。

即使是没有目的地地行走，他最后还是回到了学校。这一点也不奇怪，除了学校和家，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白耳走到了自己的教室，教室里四十三张桌椅摆放地整整齐齐，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只是数字模糊掉了。

他看到自己的位子上坐着一个人。

“你是谁？”白耳问。

“我是白耳。”他回答。

“那我是谁？”白耳感觉到奇怪。

“你是我的影子。”

“影子？我为什么会是影子？”

“你是我的影子，我把你留在那个世界让你感受情绪，让你成长。现在你回来了，你要把收获的那些还给我。”

“为什么要还给你？它们已经是我的了，你想要可以自己去找。”白耳警惕地退后一步。

“你终究是要还给我的，因为那些东西本就不该属于你。在那个世界里，你希望得到认可，所以你努力地迎合父母，你希望得到关注，所以你热情地和同学打交道，你希望得到爱，所以你有了所爱的人。但是这些是原本不该属于你的，因此它们带给你的快乐远不及痛苦。你过得很不好，不是吗？只要你把你的情绪给我，把那些会影响你的坏东西扔掉，你就不会痛苦了。”他站起来，向白耳靠近。

“不，如果我把我的情绪给了你，那我的快乐也会一同消失。”

“这样不好吗？无爱也无恨，做一个真正的影子。”

白耳像是被蛊惑了，眼神逐渐迷茫。眼看那人就要走到他的面前了，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白耳反而醒悟过来。“你在骗我，你根本不是我。”

他停顿了一下，更加迅速地冲了过来，双手掐住了白耳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地上。

“你看出来了。”他皱了下眉。

“你是……连瑄雅对不对？你是故意骗我来这里的。”

她笑了，这笑容带着几分狡诈，用白耳的脸表现出来就更显得诡异。

“让我猜猜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因为这张脸吗？你讨厌自己的父亲，然而你却遗传了他的长相。我装成你的样子本来是为了降低你的防御心，没想到起了反效果。说来你还真是可怜，对自己的脸都能有这么强烈的抵抗，那你还会相信谁呢？哦，你不是还有个小情人吗？你现在还爱他吗，如果我变成他的样子，你会不会更心甘情愿一点？”

白耳努力地挣扎，但是连瑄雅的手像钳子一样紧紧地掐着他的脖子，让他不能挣脱。

“别乱动，我只想要你的情绪。把你的爱呀，恨呀，遗憾啊，不舍啊全都给我好不好？”

“你做梦，我什么都不会给你。”

白耳想要逃脱，但是他的所有攻击都像是打在了空气上。连瑄雅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她的实体根本不在这里。

慢慢地白耳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灵魂里被抽取了出来。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逐一在他的眼前闪过，有很多他都已经忘记了。他看着过往的种种，想起那些应该快乐或是痛苦的事情，但现在他却感受不到情绪的存在了。

再往后，到了高中时期。他看着班里同学的身影一个个略过，看着各科老师微笑着和他告别。他看着自己的父母，再也感受不到厌恶，他看着涂康頔，也忘了爱和心动是什么感觉。他听到好听的歌声不会再欣喜，嗅到芳香也不会再驻足。

他感觉自己只剩下了一个壳，没有悲喜不是因为平静，而是内心已经空了。

就在白耳以为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不会再有什么转机的时候，连瑄雅的动作停了。

她像是受到了攻击，快速后退了几步，吸取力量的过程中断，白耳得以从地上坐起来。

连瑄雅表情阴翳，咬了下嘴唇，转身消失在了空气里。

白耳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涂康頔。，第二眼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涂康頔问。

“你怎么在这儿？”白耳问。

“这个等会再说，你先和我走。”涂康頔想把他拉起来。

白耳没有动，他没有离开的欲望。

“我不走。”

涂康頔停住了，问：“为什么？”

“你来晚了。不过这不怨你，这是我的错。”白耳说得很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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