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生子（1/2）

12月16日下午六点半，凄厉的女声响破湖边小楼。

“啊！我要杀了他……！我绝对……要杀了他！啊……！”诅咒声嘎啦嘎啦得就像是老旧的机器，还往外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即便是楼里所有灯的开关都处于关闭状态，灯泡还是随着高频尖叫声骤亮又熄灭。坐在床边的句阅頔担忧地望了眼看上去寿命不会太长的白炽灯管，移回目光到眼前一团灰黑色的雾气上。

“我说你就不能省点力气……”句阅頔叹了口气，伸出五指，雾气从他指缝间穿梭出来。

惨白的床铺上雾气蠕动着，恍惚似乎能分辨出属于女人的，一段皮肤惨白，血管发青，骨瘦如柴的手腕。

“我一定要杀了他……！”女声再次重申。

“……”句阅頔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被它抓住，寒意刹那间侵入他的身体，在周身游走了一遭后留下了隐约的阴冷。

黑雾袅娜幻化成模糊的穿着碎花长裙的女人身体。潮湿的黑发糊在狰狞的面容上，头顶的灯忽又亮起，照耀着她猩红口腔内尖利的獠牙。她痛苦地扭动，四肢消瘦腹部却畸形地隆起：“我要他陪葬……！”

“别再想渣男了好不好？”句阅頔的手腕已经被捏得发紫，女人长长的指甲刻进肉里，有血丝渗进指缝。

女人干枯的手指从指缝开始换发生机，变得圆润饱满起来。

“句小哥……你……”像是陡然惊醒，女人眨了眨眼，通红的眼睛看向句阅頔，有了几分清明。

受了点小伤的句阅頔顽皮地勾起嘴角：“没事，天大地大，母亲最大。”

“呀！看见孩子的脑袋了！”突然，一声清脆而喜悦的声音从女人裙底传出，一个梳着发髻的少女从布料下探出头来，“頔頔，再给狄蓝一点阴气。狄蓝，你不要盲目干嚎啊，要把力气集中在腹部！腹部！”

“啊！”女人又是一声尖叫。

句阅頔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把女人往自己怀中搂紧了些：“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来了，你再努把力。”

“……嗯。”

如果此时有外人进来，一定会觉得整个房子冷得像地狱，不知从哪儿而起的风拉扯着人脆弱的皮表，比普通寒冷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阴风中夹杂着腐烂的气息，沁入骨髓挥之不去。

这栋楼的租客纷纷发出舒适的喟叹。

女人干涸的眼睛透露出些许犹豫。

她和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怀胎十月，临盆时比任何母亲都担忧这个世界是否会宽待自己的孩子。

“你使劲呀！”帮忙接生的少女语气又变得焦急。

“狄蓝。”句阅頔轻声叫她，他反手将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指抓在手中，抬起被抓破的手腕放在嘴边，牙齿将伤口撕开了些，将血液涂在女人的眉心。

“我看到你给孩子买了摇篮，还织了小衣服。”句阅頔眨了眨眼，“我也准备了礼物，二楼背阴的房间我布置成了婴儿房，等它大一点就可以住进去，下面是软软的橘红色海绵垫，墙壁上花了漂亮的星星月亮，还挂了飞机——如果是个女孩子我给她换成小芙蝶。

“我还给她存了一罐子血。”

女人垂下了眼睛。

“这个世界对它而言会非常有意思，我发誓。”句阅頔龇牙笑。

女人皱了皱眉：“我并不希望你带坏他。”

“是——不过我会爱它。”

空间中安静地只能听见句阅頔的呼吸声。

“出生了出生了！”

一片寂静中，长得小巧玲珑的少女把新生儿抱到了狄蓝和句阅頔面前。婴儿被灰蓝色的襁褓包着，眼睛已经睁开，黑曜石一般的眼珠滴溜溜地看着这个世界。

“是个男孩子。”少女笑嘻嘻地说着。

“他……为什么不哭呢。”狄蓝接过孩子，突然噤声。

死亡时一尸两命，死婴是不会哭的。

“不会哭才好呢，说明出生对他而言并不痛苦。不过我一直担心他会笑着出来，那可就糟糕了。”句阅頔扶着狄蓝在床上躺好，吻去了她额前的血痕，“孩子叫什么名字？”

“狄诺。”

“狄诺，頔诺，Dino？”句阅頔笑了，“好名字，你的儿子，我的干儿子，英文名字都取好了。”他把婴儿抱起来，嘴唇凑近吻他的鼻尖。

白色的雾气从口腔里渡出，婴儿如饥似渴地深吸了一口。

帮忙接生的少女瞪大了她猫一样金瞳，舔了舔嘴唇克制住自己也想扑过去吮吸的冲动。

“这是给我儿子的。”句阅頔狡黠地冲她做了个鬼脸，“不然猁姨你当我闺女啊。”

“滚！臭小鬼休想占老娘便宜。”少女嗷呜一声化成大猫，挤开了房门缝隙，就在一只爪子已经踏出去时，她又悻悻地把它收了回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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